天地炤炤(45)

作者:浅浅宜酩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摆摆手,拿过酒杯轻抿一口。没想到这酒倒烈,入了喉口便像风裹着火苗子似的,直往下窜。

而后我一一见过,那位同样说着蹩脚话语的棕发男子是她的亲哥哥—阿史那布。贺齐朗旁坐着的编发男子就是清河公主所言的其中一位有意思的吐蕃人,名唤吉勒穆。

方才隔得远,只淡淡的瞅了几眼,此时离得近便觉此人有一双鹰一般敏锐的双眼。但凡我一瞧他,便感觉他好像能洞察一切。

再晚些的时候,宫灯已然亮起。从墙垣下走过,一轮清圆的月亮高挂,影子打在石板上,又折了在寻杖勾栏,好看极了。

王陵之凑了在跟前来扶着我,小声笑,“薛炤你真利害,我瞧着你今日出了那么大的风头,明日定要传遍长安城了。”。

我轻一推她,“别笑话我了。”。“不过,你日后得小心那只‘孔雀’,少不了要找麻烦。”,她语气微嗔。我听她今日又提起,“怕甚么,她要是敢,大不了奉还回去。”。

王陵之有些意外,又转了话题,声音愈发小,“我今日偷偷看了几眼,那太子殿下与圣上倒是像父子,可细想着沈邑和那三皇子的模样,怎么瞧与圣上倒像是阿翁和孙儿的辈分。”。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朝四处望了望,所见无人,“你别口无遮拦,以后莫要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点点头忙捂了嘴。

以前在府中嬷嬷给我讲过,当今圣上还是永南郡王时只有一位夫人,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且只育有大皇子和二公主,二公主夭折后他便不问后院。

又过了些年,先皇驾崩,永南郡王登上皇位时已几近不惑之年。之后填充后宫,诞下皇儿,自然也已不再年轻了。

这些教养嬷嬷说过的东西,王陵之竟不知?想她往日偷懒耍滑的性子,我心中明白了五六分。但不知为何,比之年初时所见,今日蜻蜓点水般观察一番竟又发觉他老却不少,精神状态似乎也不甚好。

这帝王还真是不好当,舍小家,顾满朝。不过转念,活在这世上,也没有几人是容易的。苦极命数短,穷极活计难,富极有税款,当官怕命案。这几句话我心中念的顺溜,但却也笑不出来,摇摇头叹了口气。

年纪尚小,哪里来的这么多情绪呢?我也不明白。

王陵之正赶上一群人去沉香亭,要走时拉着我的袖口,“商议过的今日之事,晚些别忘了。”。

究竟是不是沈邑,还是另有其人?今晚倒要看看。我点点头,让她快些走,自己择了路去承天门楼。

☆、惊险试探

梁柱旁一抹绯色在夜风下轻拂着,清河正抵了胳膊在寻杖上,半探着身子。圆月受了感应似的,满满的铺了一层在门楼前,明亮又温暖。

她见我来了,忙跑过来拉着我,“你看,从这儿是能见着整座长安城的,我没骗你吧?”。

她昂着脑袋给我指,我点点头,没想到她把她自己说出口的话记了那么久,久到我也差点儿忘了。

从这里望去的长安城,比在府中、在国子监望去的更大更广、更亮堂,也更近。目光掠过宫城,便可见高低错落的长安市坊,楼阁间半敞着窗,又有枝影幽幽掩映,偶见丽人倩影,其中各色乐声不绝于耳。

往下望去,正中的便是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两边的贩卖小车上挂着各式的大灯笼和面具小玩意儿。东市更热闹些,有耍杂火的,走火圈的,隐隐约约还见着些汤面店,空中半浮着几缕热气。

其中最多的是孩童和少女,孩童大多去放河灯,那闪闪的一片。而这一天又是女儿节,少女大多约了自己的心上人,去那街上走一走,再把孔明灯写上心愿放上天。还有不少戴了面具扮作牛鬼,吓上一跳,再跑入人群之中,最后却往往又能抓住,笑作一团。

再长一辈的人呢?此时正在家中备着茶点月团,在院中央摆好桌椅,等着他们顽耍回来,再一同赏月,好庆祝这个团圆佳节。

年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自己也见惯了很多。不过这是第一次,在城楼上看月亮,自己会一直记得吧。

望着坊间的户院,我去找薛府的所在,却见恰好被宫中的一处高阁所挡,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母亲和韶灼她们大概也在等着自己回府吃月团,父兄呢?希望他们平安顺遂,早日回家。

清河见我望着那处高阁,以为我好奇,便开了口,“那儿是清醉阁,三哥最爱的去处。今日本该他也来的,但他向来不爱这样的场合。”。

我这才发现,她竟拿了尺八在手上。我不禁一喜,“你会吹么?”。她见我也有兴趣,“三哥教过我的,只是不大熟练。”,正说着便用手在上面细细摩擦着。

她放至嘴边,轻轻吹奏起来,伴着风声竟有些呜咽之色。试过几番后便抬起头来问我,“你想听甚么?”。

我望着那轮月亮想着一会儿,“你会吹塞漠谣么?”。她持尺八的手一顿,又点头,转过吹了起来。呜咽声中又有恢弘之态,让我想到了苍鹰、想到了浴血后的战场、想到了连亘的山与沙,又看到了山另一面的大片草原...

时间好像静止般,煞风景的是,此时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尺八声停了下来,清河也才反应过来,放声大笑,“我忘了,今日是中秋佳节,你的肚子嚷着要吃月团呢。”。

说一阵笑一阵,趁着沉香亭还在摆宴的功夫,我们便挽着手跑过去,果听见流珠般的乐声传来。

“薛炤,不得了了!”王陵之见了我便跑过来,有些气喘。清河公主率先开口,扶着她道,“怎么了?你慢些说。”。

“我今日见你腰上的冲牙好看,便讨了来想着把玩一二。没承想...就在刚刚,它...被人给抢走了!”王陵之嘴巴一瘪,眼见着泪珠子就要滚下来。

果然会演,我在心中忍不住感叹,一面只得配合她,“这...怎么会这样?这块冲牙是我母亲给我的呀。甚么人抢走的?”。

她吸了吸鼻子,“我也知道,这块翠斑玉珍贵,又是夫人给你的...我,我刚刚正拿出来给五皇子瞧,他和我争了几句便扭头就走。后来我正要回到席间,不想飞出来一人,我还未看清其人东西便被一把夺走。后来我顺着路去追...一路跟到长庆殿便不见了。”。

“长庆殿?那是五哥的住处。”清河公主若有所思,蹙着眉尖。

她哭哭啼啼,我用绢子帮她擦了泪,生怕她演的太过。她也知道,一吸鼻子便不再说话。

”喂喂喂...我都还没告状呢,你还先来了!我告诉你啊,这里是皇宫,不是甚么国子监,别仗着你会说就随便冤枉我。”沈邑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指着王陵之便要到跟前来。

王陵之倒也不怕,脸上还挂着泪珠子,“我哪儿冤枉你啦!方才是你说要看的。我不给,你定是不服气所以又派人来夺了去。”。

两边各不退让,沈邑一见她有理声音又大了起来,急地跳脚,“你别含血喷人!是你说我没有这种配饰,我便想拿来一观。况且本皇子府上的甚么玉没有!用得着抢?”。

王陵之听罢便甩开手凑上前去,“你看你腰间,分明没有配饰,我那会儿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在国子监便想着法的欺负薛炤,这会儿又来呛我。”。

“你你你...你简直...”沈邑指着王陵之说不出句话来,憋得脸红脖子粗。我在心中暗叹,果真王陵之专治不服气,先是沈洛卿,再来这位沈邑。

王陵之盈盈一拜,“清河公主明断,方才程峤月也在一旁,大可请她前来评理。”。程峤月方才一直未开口,此时上前来,望过沈邑略有些迟疑,却只得实话实说,“回禀公主,方才所见,却是如王陵之所说。”。

“你们欺负人!我要去找父皇评理!”沈邑一甩衣袖便要走。不好,不能让事情弄大。王陵之也急了,伸手要去拦他。

清河公主挡在他面前,“五哥,你能不能先不要耍脾气。”。场面正有些僵,我瞧见王陵之似要开口。

“这儿热闹的很,可是有甚么花样也让本王听听。”我扭头一看,赵王正从沉香阁中下来,隔着几人远,笑声已然传了来。

“哟,五皇子怎么耷拉着脸,可是你把这个小姑娘欺负了?”赵王看似在笑,可是又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场面一下子变得更加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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