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记得你许第一个愿望时,我往你身上撒的雪花?”
李桐有了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只要你想起我,我就能知道。”
李桐:脑子里的事,我怎么控制?
薛之白突然跳起来,欣喜若狂:“子同子同,我有办法了!”
李桐脑子里闪现了一坨坚硬的,沉重的,冰。
薛之白这边“欻”的消失了,一个小厮跑进来,疯狂喊着:“主子啊主子,主子……”
“说话,我还没死呢。”
“凰珏公主来了!”
“噗通”一声,李桐掉在椅子下面,大脑还未反应,腿就把身体带走了,李桐辛苦的蹦着,伤了的脚兴奋地痛着,身后的追赶声加速着。长袍猛然出现,李桐一闪,华丽丽的摔倒了,也意味着逃亡失败。
果不其然。
“李大爷,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跑什么啊?”
大爷?这可真是老出了境界。
“凰珏公主,您真当要同此人学剑?”秦北堂欠打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来。
“公主不如同臣学,至少臣手脚齐全。”
李桐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对对,公主也看到了,臣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动作也不似往年利落。公主既是要学剑,不如同此人学,他可是天下第一剑,最喜欢人贱合一。”
秦北堂恶狠狠的剜了一眼他,李桐脑瓜儿里灵光一闪。
“薛之白快来,薛之白快来,薛之白快来!”
“轰隆”一声,房顶漏了,李桐瞬间后悔。
废墟中反光的位置有东西在动,小公主吓傻了。
一坨不明物体挪了过来,里面影影绰绰有个人形,慢慢来到面前,仔细看去,里面的人一脸忏悔。
“子同,厨房门被我挤坏了。”
李桐看了看废墟,补充道:“是带着厨房门的那面墙吧。”
薛之白马上转移注意力:“诶,小雪花你都长这么大了?”还凑上去捏了捏她的脸。
“啊啊啊啊啊鬼啊。”凰珏公主又傻了。
“公主。”门外跑进一个妙龄少女,脸上还有泪珠。
“终于找到您了,怎么能随处跑呢?陛下让我好好带着您的。”
凰珏公主没回答她,只是指着薛之白大喊:“鬼啊……鬼!”
少女向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灵动至美的姑娘正被封在一堆……冰里,还说着话?
薛之白嘟囔:“小雪花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薛之白啊。”
姑娘的身后,一堆惊悚的瓦砾。
薛之白不顾旁人,一心想要“小雪花”找回记忆。
“小雪花你忘了姐姐吗?姐姐带你上过树,掏过鸟蛋,姐姐还把你家的湖冰上,让你在上面玩……哦,还有,姐姐还带你上过街,堆过雪人,小雪花你忘了吗?姐姐还说要带你去素灵峰玩雪呢。”
小雪花的父亲秦北堂小脸煞白,他终于知道自己家女儿为什么看见树和湖那么兴奋。
“薛之白,你再敢进我家一次试试!”护女心切,李桐也觉得薛之白确实需要被训了,就没拦着。
薛之白眨巴几下眼睛,情绪就到了,“哇”哭出了声。
记忆
臭味相投的两个人总会相互吸引,就比如笑的很开怀的那两位。
凰珏公主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姐姐居然有这么多好主意。
薛之白终于找到了和她趣味相投的人。
李桐看到这两个火山口融汇贯通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桐一早写信回家,告诫所有人让薛之白离他女儿远一点!
只有那个女孩有些尴尬,他看了一会几人,轻声道:“家父本是想亲自过来看看将军,近日得了风寒,须得养着,只得令小女上门。若有不妥,还望将军海涵。”
李桐只听到“静养”两个字就没再听了,只客套了几句,便没了下音。
还是秦北堂看出了门道,笑着捅了捅李桐。
李桐茫然。
说话间,有一声音在门外喊道:“公主,咱们该回宫了。”
小公主一脸满意,罕见的没有耍脾气,乖乖道别跟着回去了。
少女也得回去了。
“将军请留步。”
李桐真心没想出去送她。
“莺阳回去了。”
李桐无语,这真的是要回家的语气吗?一边无奈的想着,一边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少女突然转过身:“明日花灯会,将军愿意同莺阳逛逛吗?”
李桐本就在点头,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还当什么不重要的道别,寻思着“快送走,好回去修房子”,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等他听出话中意味时,莺阳早就红着脸跑远了。
李桐瞪大了眼睛,右手无助的举起来。
秦北堂唏嘘着:“好好一姑娘,眼神不大好使,怎么喜欢你这种带残疾的?”
李桐一爪子掀过去。
薛之白笑着跑过来,躲在李桐身后。
“又把吕管家惹急了?”
“兔子急了咬人,猫急了挠人,狗急了跳墙,他急了揍我。”
薛之白学来的俗语都是用来瞎说的。
吕管家骂骂咧咧过来,对战薛之白三百回合,骂骂咧咧被气走。
秦北堂早已笑抽,只等李桐救他。
薛之白吐着舌头追出去,又引着一段殴打。
一晃,第二日就到了。
李桐很是纠结这件事情,十分抗拒出去。
他想着要不然还是以脚伤没好为由推了吧,结果脚很不给面子的一点不疼了。
正纠结着,秦北堂冲进来随便给他套了件衣服就把人拽了出去。
“你着什么急啊?”
“我孩子都俩了,你还没嫁,搁谁不着急?”
秦北堂一脚把人踢出了门。
莺阳今日穿了一件嫩绿色衣裙,显得十分灵动,淡淡著了些妆,执一把清风小荷纸伞。李桐看见她时,她站在夕阳里,对着他微微一笑。
李桐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那身深绿色的外衫。
秦北堂很是惊喜,偷笑着跟他说:“走啊。”
李桐看着他,没动。
“放心,薛之白有凰珏缠着呢。”
李桐心情有些复杂,自己又不是背着薛之白干坏事,下一刻又被赶过来的秦北堂踢了一脚。
皇城一片喧嚷景色,各色花灯在各类小摊上摆好,一对对男女穿梭在各式花灯旁,说着笑着。只有李桐和莺阳就像不认识似的,一语不发。两个人望向不同的两边,看着各色的花灯和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将军府中,秦北堂疯了一样寻找着薛之白,不一会,看见了树下的凰珏。
“公主公主,薛之白呢?”
“之白姐姐说有点事,一会回来。”
秦北堂答应着,转身离去,一盆水从头顶倾倒下来。秦北堂反应稍快,往后一跳,躲了过去。却是一盆面粉迎面而来,这回没能躲过,被倒了一身的白。正揉着眼睛离开现场,又是一盆熟悉的东西。
待他睁开眼睛看世界,凰珏早就跑了,大概一瞧,果不其然,是墨汁,比薛之白调的还要浓。
这场景,两年前,就在此处,早演绎过一次,主角是薛之白。
秦北堂认为,一个坑他跳进去两回,脑子确实是有点什么毛病了。
花灯节这边,莺阳看中了一个花灯,李桐说好看好看,买了两个。
莺阳笑了:“我要一个就好。”
李桐付了钱:“不是给你的。”
于是莺阳闭了嘴,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晃着。
李桐频频回头看,总觉得有谁在看着他。
华灯初上,满街闪耀的灯火不经意掠过一个落寞的影子,影子映在街道上,被一双双脚踩来踩去。月光恰好,也还是悄悄缺了一角,不显圆满。
那人立在不远处,看不出喜悲,只是静静看着,忘了自己。
没有寂寞,没有孤独。
以雪的名义存在,无所谓有,无所谓无。
一切,不过是过往罢了。
视线那端,一男一女两花灯,融进浓浓的人群中。薛之白突然想起素灵峰,一片白雾似的大地,十分孤寂。两个景色相互交替,反复出现在脑中,挥之不去。
记忆,是种回想中的悲哀。
无风自飞,不请自来。
……
薛之白坐在屋脊上,把头深深埋进膝里。
底下围了一圈人,都在害怕她会一不小心掉下来。
“之白,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