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被这笑声感染了,在阳台上一直等,等着这个小孩把这曲子弹完、弹流畅一点。可是她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在听自己的演奏,一直与家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近一个小时之后,苏弦放弃了,正欲回屋,林寂陌在隔壁阳台说话了:“不等了吗?或许过会她就想通了。”
苏弦无谓地扬扬眉毛:“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再等下去,有些不值得。”
“一个小时就不再等不值得了吗?我可是等了很久。”林寂陌望着阳台外若有所思。
“我没你那么有闲情。”苏弦一面把花挪到阳光里,一面回他。
“我说得不是这个。”林寂陌继续看着阳台外,有些怅然所思,“我说得是你。”
他幽然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这让苏弦莫名地厌烦,她怒气冲冲地朝花盆踢一脚,音量提高几个度:“够了!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是苏簌树。你清醒点好不好!”
“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已经说过了。可我还是想等你,不管你是谁。”林寂陌跟她隔着阳台,他吃定她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他今天话格外多,“在部落村寨的时候,他们跟我说会有人来接我。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等,等着他们所说的我的家人。后来我等到了你,可是你并不想做我的家人,于是我又开始等。或许如你所说,你不是苏簌树,出国后我以为会与她团聚,心里偷偷等了很多年。但没关系,以后我可以等你更长的时间,就像在村寨里等的大半年一样。”
所以呢?他这样将另一个女人拎出来是什么意思?证明自己长情?可苏弦并不喜欢这种证明方式:他脑子里塞了大便,才会想这样的招去感动另一个女人。感情世界都是排他的,你那些旧爱暗恋对象在新宠面前,应该像死了一样!
所以苏弦怜悯地看着这个蠢货,爽快地挥了挥手:“不必了,我喜欢成人之美,你还是继续等她好了。”
第35章 创伤后遗症
大宅惨案之后,王子方加快了商业进程。手上的交易现金应尽快过渡到合作方,——确定合伙人已迫在眉睫。
机不可失,雷震威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饭局招待、商业考察一个接一个,连轴转几乎没消停过。
阿三成日里跟林寂陌报备洽谈进度,整理计划书、估算项目报价,林林总总,事无巨细,林寂陌一个公司“新人”都已摸得门清。
最关键的洽谈就在下周,萨勒曼王子公开招待意象合作者,并收集合作意象企划书,并在不久后公布合作者。
……这是一场商业晚宴。除了侍者和女员工,并没有女性出现。晚宴的中心自然不是女明星一样的交际花,而是手握重金的萨勒曼王子。
几个月以来的角力较量接近尾声,这场晚宴成为最后的逐鹿场。
王子入场的时候,几乎全场均起立致意。他在人群中成为全场的焦点,并被邀请上台致词。
中东男人白袍白头巾,大气皎洁极为显眼,在亚洲世界里一眼便能辨认。更可况此刻王子已站到台正中,哪怕对宴会或合作全然不了解的人也知道他是一等贵宾。
拉赫曼王子的宿敌也一眼察觉了。
血清王子大宅后,无论是警方还是民众都在搜罗他们的行踪,悬赏金额一路上涨;而幕后主使因为上回行动失败、萨勒曼的性命和巨额现金一样未得手,予以刺杀小组的压力一日高过一日。
内外夹击的日子里,刺杀小组如强弩之末却又想拼死一搏;在得知萨勒曼王子将在此出现后,如穷寇一般地闯入了宴会。
……枪声在下一刻响起。流弹在宴席上扫过,在场的宾客仓皇大叫、乱作一团,很快整个宴会厅变成了修罗场。
而台上的萨勒曼王子作为主要目标,被枪手慢慢包抄;除了台上的演讲桌,他已无处可藏。
场内的安保从流弹中抬头反击,场外的安保也开始强冲;可仍然让刺杀小组先一步靠近萨勒曼王子。……再过几秒钟,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林寂陌作为主要合伙人,被安排在最靠近讲台的位置。此刻,他隐蔽在桌下看见领头的朝王子挥了下手。——这帮人是要弄死萨勒曼?这么嚣张,也太不把小爷我放在眼里了。
他使劲浑身力气将整个饭桌给掀了起来,旋转了九十度的大理石面饭桌立马变成了一张盾牌,一连十几发子弹射过来,流弹到处都是,饭桌上立马出现一些坑坑洼洼。林寂陌跟萨勒曼躲在桌子后面,感觉性命已不在自己手里。
就是这么十来秒的功夫,场内外的安保赢得时机,终于在人员和高地上占领优势,交手几个回合后,将这帮寇匪制服了。
人员一下子聚集到台正中,惊魂未定的人们终于想起了萨勒曼王子。作为整场攻击的焦点,他还好吗?
安保和临时医生均检查了一遍:他擦破了点皮,与其说是身体受伤,不如说精神上受了些刺激。……若不是林寂陌将那桌子翻了过来,此刻不死也废了。
粗检查一遍后,会场仍不放心。人们决定带王子到医院复核一遍。起身往回走的时候,有人看见了瘫坐在桌子后面的林寂陌:他肩胛骨上中了一枪,已经晕过去了。
这场枪战之后,许多人被送到医院。
最为伤得最严重的那个,林寂陌被王子、下属、朋友甚至记者挨个拜访了个遍。哪怕他从头到尾都没清醒。
他在医院昏睡了几天。医生帮他摘除了子弹,护士也很尽心地定心查体温、查各种数据。待在单人病房里,他难得地不用处理公务。
阿三也问过医生了:没有大碍,康复就可出院正常生活了。
可苏弦觉得他不正常。
他明明能吃能喝,一碗牛肉面吃完还嫌少。内蒙古的牛肉干、泰国的大芒果、甜品店里的蛋糕,呼噜呼噜统统往肚子里招呼,连眼睛也不眨。
这本没有什么,受伤的病人多吃点补身子是很正常的。
可林寂陌这货一边吃一边嘟囔,要把身子养好了找欺负他的人报仇去。……一开始,苏弦以为他说的是宴会上拿枪射他的人,便跟他说那帮人已让安保和随后赶来的警察捉住。除了法庭,私下怕是见不到他们了。
可林寂陌将吃的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地表示自己还有别的仇家。
别的仇家?——雷震威?
林寂陌说不是。
萨勒曼王子?……“你俩在宴会上都出生入死了,还怪他私下扣留了苏弦?”阿三说。
林寂陌也说不是。
等到他呼噜呼噜吃饱了,擦擦嘴才道出一帮人:“把他扔到森林的人。霓雅的父王和那帮侍卫。”
霓雅的父王和那帮侍卫?都好几年了怎么还提这遭?就算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也太晚了吧。……苏弦和阿三被林寂陌的反射弧给逗到,两个人忍不住都有点想笑。
将满床的零食包装袋、果皮废物丢到垃圾桶里,苏弦抬头对上了阿三的眼。两人都有点懵,下一秒又像被雷劈了:“他说霓雅和国王!”“他记起霓雅和国王了!”
“他都记起来了吗?”“林少,你到底想起来了多少?”
两个人如失心疯一般围着林寂陌张牙舞爪、问东问西。林寂陌翻了个白眼,蒙头睡了:“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等我出院了一个个收拾过去。”
后面几天,林氏的股东董事、梅姨娘俩走马灯似的来探望他。一个个花样百出地套林寂陌的底细,看他想起了多少,看他有没有记起他们之间的过节,一整套程序走过去,很快就到林寂陌出院的日子了。
阿三心情大好地办出院手续、收拾行李、安排司机。苏弦和林寂陌就被落在了后面。
“嗳,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想起你?”林寂陌在后面突然起了兴致,跟她聊起来。
“想起我?”苏弦被这话问得有些莫名,“我一直就在你身边,还需要想起么?”
“当然。”林寂陌突然停下脚步,在医院的绿植区长椅上坐了下来,“想起你以前,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村寨部落的海滩上;想起你以后,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城中村的拆迁房里。……中间差了好多。”
“那,有什么区别吗?”苏弦站在绿植旁歪头看他,“你眼中的我前后差很多吗?”
“当然。在此之前,我常感觉不安。担心你不了解我,担心你突然离开。在此之后,我变得踏实了很多,……其实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我们应该还会继续这么多年相处下去。”林寂陌突然心情大好,阳光从绿植树叶上落下来,他的脸上和眼里都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