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生存法则+番外(68)

作者:打字姬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人开口,似不满我的沉默。

他既然这样问我,便定不怕我高呼。此地恐是偏僻,白日里亦无人烟。

“姜府极富,又没有官家的人撑腰。”

我明白呼喊无用,并不答他所问,而是试探出言。

“你去找姜白月,他定会如你所愿,保你有花不完的银子。”

“你以为,我要图财?”

那人近前一步,再掂了掂手里的刀。

那么,便是要害命了。

我瞧着他不屑的轻笑,顺脊背缓缓升起寒凉。

他诱我出岚府的这一计,甚是巧妙。这番精心设计,如若是为害命,我恐将难以好活。

先时他自称邻人,又言蛐蛐儿在照料母亲,我与群青便皆不疑有他。

他以母亲临终为由,惹我焦急,又趁我遣走群青之际,带我离开。

我因从未至母亲所住宅院,故直到进得此处,方知有诈。

待众人觉察出我被掳走,怕已是群青与冯千夙见到母亲之时。而一整个岚府的人,却只有那家丁曾见过他。

此人若想要逃脱罪责,易如反掌。

我只怕命丧此地,又终不能教他血债血偿。

这男人面生得很,我此前从未得见。

连退几步,我望着他暗影中的身形,却竟似觉得熟悉。

他既然并非图财,便亦不会是受雇行凶。

害我性命,即是同我有仇……他,究竟是谁?

钢刀一晃。

鬼门关,自我面前敞开。

法则之63

似乎是习惯使然,对面人再掂了掂手里的刀。

我本以为他将要径直劈下,便一低身子,想避开他。

那人冷声笑起,反手将刀深插在土里。

我生或者死,此刻皆掌握在他人手中。若他拔刀,我便是死,若他松手,我便逢生。

孤立无援,坐以待毙……此时节,我唯有听天由命。

心,高高悬起。这样的艰难处境,恍惚间似曾相识。

他阴影中身形轮廓,加之那掂刀的手势,都令我莫名熟悉。

我再一次环顾四周,想寻找哪怕蛛丝马迹,辨明此人身份。

“此时还有谁能来救你?”

那人倒似以为,我欲向外求援。他开了口,道出这一句来。

熟悉的话,加之熟悉的人与场景……

“可否劳烦您报出尊姓大名?毕竟,”稍稍顿住,我看向对面人,肯定地说,“我就算横死做鬼,也至少要找准仇家才行。”

‘岚少爷已赶去书房那边,此刻还有谁能来救你?……替|人报仇,也至少要找准仇家才是。’

那人闻声冷笑,抽出地上的刀。

“姜姨娘,竟是认出我了。”

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飞贼”夜闯岚府的那晚,于卧房中欲要杀我之人。

当日,那人实是受姜四所托。可归根结底,他是豫亲王手下的人。

我先时问他,掳我可是为了图财,他并未肯定作答。而如若他此番行事,是奉了主家之命,要将我呈交给豫亲王,那么倒也的确与“害命”不符。

豫亲王想要白炭。他若拿我作饵,同岚棠去谈条件,便定然不会想让我死。

如此,一个得主子赏识,一个则得到白炭,那么我眼下倒算是暂保性命。

怕只怕此人掳我,并非因主人有令。

豫亲王离开江州已久,真正于他而言有价值的人,皆已一并带出城去。

红觞便是随他离京北上,而姜四则被抛弃于王府之中。

若此人果真是受豫亲王指使行事,是他埋在这江州城的暗线,那么他为何到现在方才动手,而并未早早将我劫走?

再则既已经将我囚住,当下不宜拖延,他何不带我潜出江州?

如若豫亲王果真想利用我,又怎会置我于城中不顾,徒令夜长梦多?

这人恐怕自十六州起兵之日,便已与豫亲王断了联系。

如今他会在江州,而未与主子一同北上,只可能是因再无用途,被当作弃子罢了。

既并非受命于豫亲王,而欲以我邀功,又并非是图财,那么他想做的,便仍是取我性命?

他欲杀我。

上一次是受姜四指使,他才入府杀我。可是,这一次呢?

姜四早已经死在牢中,这人又是为何,仍旧要来杀我?

我自认与他平素并无仇怨,倒不知,他与姜四的交情又究竟有多少。

难道,他对于姜四尽忠若此?

姜四既死,他便向我来寻仇了么?

诚然,若论事情真相,是我杀害姜四。可我与姜白月的约定,以姜四的命换二十姨娘之事,此人又是如何知晓?

姜白月同我做了这番买卖,却绝不会将事情转告于他。

就算有诸般恶行,姜白月仍是商人。

在商言商,这买卖讲究诚信。

既与我结下约定,暗地里交易已成,姜白月怎可能泄露秘密?

到底是谁,告诉给这个人,是我杀了姜四?

姜夫人与我的合谋,此人又知道多少?

我不敢轻举妄动,贸然开口相问,执刀者却不再给我时间考量。

“姜姨娘在这站着,倒显得我失礼。”

那人指着房门,客气笑起。

“为尽地主之谊,还请您暂歇可好?”

话虽客气,可我又怎有拒绝的权利?若我不肯,他只怕会先取我性命,再将我弃尸到那房中去了。

我点点头,朝着屋内走去。那人便提着刀,跟在我的身后。

“还未请教,壮士如何称呼?若能当明白鬼,我便也了无牵挂。”

入得房内,他拎了把椅子,抵上床柱,方回答我。

“庞滔。”

此人姓名,我确不曾听闻。

待按照他的示意,坐到椅上,我再度开口相问。

“松雪之‘涛’?”

庞滔不答,只似笑非笑,将绳子绕过床柱。

“倨慢之‘滔’。”

系好绳结,庞滔如是说道。

尚不曾探明庞滔底细,我自知多说多错,一时间两人无话。

他将我绑于椅上,并没有急着杀我,倒转身出了房门。

见他离去,又听得院门落锁之响,我便趁着这独处空闲,再推敲庞滔来历。

他原是王府之人,又暗中效命于姜四。姜四既死,他杀我为她报仇。

所以这之前必定有人,知晓姜四究竟因何而死,又将这原因讲与庞滔。

姜四的死,背后暗含了诸多关节,牵扯的人又何止一个两个?

这一整盘棋,庞滔就算并不尽知,也仍可能前来找我,逼我替姜四偿命。毕竟最后的一步棋,落子者是齐獒。

齐獒与嘲风二人,皆离姜四的死最近。他们并不是岚府的人,也与姜家无关。

姜、岚二家,无人能直入死牢。我们同姜四唯一的联系,便是经由齐獒与曾作说客的嘲风。

如若消息从这二人口中走漏,便尚且能够转圜。

这一盘棋,他们虽身在其中,却并未过多参与。

齐獒与嘲风知晓我欲杀姜四,可除此之外,便再不知其他。

那么庞滔便不可能知道我杀姜四的缘由。

他既不知我为何欲杀姜四,我是否可凭此设下计策,得保性命?

大抵不成……

齐獒,我曾经当面见过。虽寥寥数面,不足以辨其为人,可观其言行,察其品性,再加上岚棠平素对他的评价,我知此人可信。

他既肯出手相帮,便必然遵循道义。这风声如若走漏,定不会是他所为。

至于嘲风……

我不曾见过嘲风,可我既相信齐獒,又怎么会怀疑她?

她与我全无交集,肯帮我仅仅是为了岚芍。岚芍许给她好处,她便替我开口。这交易简单纯粹,她更无动机害我。

既然她受齐獒另眼相看,便至少不会是奸佞之辈。

我与她无恩怨,她不会出卖我。

既如此,庞滔他知道的,只可能比齐獒或嘲风更多……

害死姜四之局,我如今回想,却觉得头绪万千,错综复杂。

我不知该当如何试探庞滔。

直到他夜晚归来,带了吃食给我,我仍旧只得于他面前沉默。

我既不出言,他倒似乐得清净,离开时熄了烛火,仍将我困于屋中。

我不得逃跑,没有能力反抗,他却也并不伤我分毫,更迟迟不取走我性命。

难道他想要的,是听到我坦陈过错,自证其罪?

那么依他看来,我的罪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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