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少年,似芝兰玉树,貌胜谪仙。
姜五忘了刚才的丁点苦恼,只仰着头,愣愣瞧他。
忽然,姜白月一弯身,将姜五小心抱起。
“是在想长姐的话?”
他抱着小姑娘,坐去假山石上。
“若是我受了伤,回去定会被姨娘骂。”
姜五皱起小脸,喃喃念着。
二十姨娘最恨她伤到自己……并非因心疼不舍,而是女儿家最不该肌肤有瑕。
“长姊说‘割伤了腿’,看来我要离剪子远些。”
她偎在姜白月的怀里,掰手指细数那些利器。
“还有菜刀、砖石、簪子、护指……”
危险似乎处处都在。
她手上数着,话中渐起哭腔。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呢?”
姜白月无奈暗笑。
姑娘还小,便已知爱美了。
“无碍。”
下巴轻抵在姜五的发顶上,姜白月耐着性子劝她。
“既然长姐说割得不重,便不会有伤疤。”
小姑娘随之点了点头。
“三哥哥说什么,我都相信!”
她信誓旦旦的认真样子,暖至他的心底。
*
为了哄她开心,姜白月提出,带她去一趟家塾。
姜五从前一直好奇,想到那里看看。可家塾只有姜白月一人在读,姜家的女儿们不得入内。
当天晚上,两个孩子偷溜进门。姜五在前,而姜白月殿后。
姜五推开门的一瞬间,便觉有哪里不对。
可门内伸手不见五指……
当她反应过来自己绊到东西,已是跪伏在玉石碎片之上。
“嘶……”
姜五想要站起,却觉右膝一痛。
她低头,辨出裙摆处透着浅浅的红。
长姐的话可真准……不到半日,她确被割伤了腿。
只是她如何也想不到,伤她的,竟是宁夫子的玉瓶。
“夫子他不敢罚我。”
姜白月闻声过来,看到地上的碎玉,却只说出这一句。
姜五初时未懂。
她看着他俯下身,平静又温柔地将她扶起。
而后他半蹲着,替她细细察看伤情。
“我是府里面唯一的少爷,他得罪我,便是得罪阖府之人。”
姜白月低着头,姜五辨不出他的神情。倒是话里面的意思,她多少有些懂了。
“三哥哥……”
小姑娘既感激,又感动。
眼泪“吧嗒吧嗒”掉下,似琉璃珠,在黑夜里亦透彻晶莹。
那一晚姜五睡得安稳。
因为姜白月答应她,他会替她顶罪,而宁夫子又怕他,所以不会罚他。
真好,三哥哥会安然无恙……
姜白月说什么,她都相信。所以这傻姑娘不知晓,姜白月挨了戒尺。
宁夫子将他状告去姜夫人那。
姜夫人、秦嬷嬷、宁夫子,主屋里三人轮番逼问,姜白月却只说是他打了玉瓶。
精明如姜夫人,怎不知这是女眷间的算计?有哪个倒霉的丫头,误入了拙劣的圈套。
她只是想问出,他在包庇着谁。
姜白月却不答。
本以为说要罚他,他便会吓得松口,哪承想这孩子倔强,而宁夫子已挥断了戒尺。
绣屏后偷看的姜四被吓哭。
她将长姐邀来,本是要瞧姜五的热闹,没想到三哥竟这么能忍,就是不肯把姜五供出。
将玉瓶摆在门里,她可不是为了害三哥的!
姜一亦被吓住。
但她不是心虚,而是真的恐惧。
姜白月对自己太狠……
他还是个孩子,尚已如此。若来日他长大……
姜四低头呜咽,而姜白月恰正转头望来。
那一瞬间,姜一对上了他的眼。
无间地狱,遂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