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丧命在此并没有什么意义。你是鲛人族的族长,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做。如今鲛人族内部混乱,他们需要你……”
若将拼命地摇着头,神情恍惚:“他们被关在哪儿,带我去见他们。”
泷无奈,施法令若将昏睡了过去,带她离开。
……
第11章 南海篇
幻境在此刻停止,千慕睁开眼,怔怔的出神。
须臾一梦,却梦尽了旁人的半生。
空中漂浮着一颗一颗的水珠,千慕起身,将眼前的一颗轻点,水珠随即落下。自从她成为魅开始,她所流下的泪便成了这副模样。
阿榭已不在房内,庭院外不知何时聚集起了许多的人,声音嘈杂。
千慕想了想,将眼前的水珠隐去,走出了房门。
门方一打开,便见一熟悉身影,原本正蹲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听到声音后身影一顿,随即起身,朝自己这里走来。
千慕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姜婴:“怎么坐在这里?”
他睡得浅,醒来后天色还黑沉的厉害,他却再睡不着。
推开门出来,想到千慕在另一个房间里休息,便在那门前石阶上坐了下来,想静静守着她,觉得安心。
千慕想到他现在不能说话,也并没有再要询问的意思,见他额前的发渗着水,千慕抬手拨了拨,淡淡道:“露气湿重,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姜婴低着头任她摆弄,听到她的话,愣了愣,随后点头答应。
千慕将手放下,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连衣服都湿潮着:“你去换身干净衣服,我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何事。”
阿榭的小院外围着一众村民,千慕走近,见阿榭正被围在里面。
“阿榭姐姐,你一定要救救哥哥……”一个看上去十多岁的小女孩,带着哭腔,跪坐在一个晕厥了的男子身边,手里拉着阿榭的衣袖不放。那男子看上去像是溺了水,浑身湿透,手里握着株不知名的花草,双目紧闭。
阿榭正为面前的男子诊着脉,看上去面无表情。可不知为何,千慕却瞧出了她的慌乱。
许久,阿榭将男子的手放下,如释负重般松了口气,转身安慰身旁的小女孩道:“小莀不要怕,你哥哥他已经没事了。”说罢,又起身向周围的村民行了一礼,“秋生已无大碍,只是尚在昏迷。还请乡亲们将他抬到房内,由我和小莀代为照顾,只等他醒来。”
村民们一听,也放下了心来,都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皆过来帮忙。
众人一齐将秋生从院外移到了房中床榻上,又与阿榭道了别,便散去了。
千慕随着进了屋,阿榭已安置好了秋生,从一旁取来了药罐与熏炉,将药按着剂量放到熏炉里,点燃后放到秋生旁边,这时,秋莀端了热水过来。
阿榭接过热水放到一旁,柔声对秋莀道:“小莀啊,还要麻烦你,回家替你哥哥取件干净的衣物来。”
秋莀听完,认真的点了点头:“好,阿榭姐姐,我这就去。”
阿榭凑近秋莀抚了抚她的头:“路上小心。”
秋莀离开后,阿榭开始将手巾湿了热水仔细地为秋生擦手净面。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动作却十分的认真与轻柔。千慕想,阿榭表面上对此人冷漠,实则却是极为关心。
握着花草的那只手打不开,阿榭只好作罢。将手巾放回热水中,轻叹了声气,这才恍然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千慕。
阿榭忙起身,歉声道:“一时忙乱,怠慢了贵客,还请千慕姑娘见谅。”
“阿榭姑娘客气,救人要紧。”千慕道。
阿榭听千慕如此说,神色缓和,片刻,又想起了什么,哭声道:“还未准备早食……”
秋莀赶回来的时候,千慕正帮着阿榭一起准备早食。阿榭凑到千慕耳边说了些什么,千慕了然,让呆在一旁烧柴的姜婴去帮秋生换衣物。
秋生一直昏迷到午后丑时,方才醒来。醒来后,滴水未进,便失魂似的吵嚷着唤阿榭的名字。此时阿榭在庭院里晒着草药,只有秋莀守在里面。一听到声音,众人皆忙进了屋。
“阿榭,阿榭……”那秋生还坐在床榻上,见阿榭走近,不顾屋内还有旁人在,便已伸手将阿榭揽在了怀里。阿榭未站稳,几乎是扑了过去。待将他推开,他依旧喃喃地唤着阿榭,拉着阿榭的衣袖献宝似的将先前紧握在手中的花草塞到她的手中:“阿榭,看,仙草……”
阿榭面无表情,接过那花草扔在了地上,冷声道:“到底是怎样的仙草,让你痴寻了这么多年,连性命也不顾。”
秋生看了看扔在了地上的花草,又看向阿榭,欲要抱她:“阿榭不要,假的仙草。阿榭不气……”
阿榭将衣袖从他的手中拽出,往后退了几步,对秋莀道:“小莀,你哥哥已经好了,带他回去罢。”
秋莀见状,忙过来拉住秋生:“阿榭姐姐,你不要生气……哥哥,我们回家吧。”
秋生呆愣地看着阿榭,听了秋莀的话,木然地点了点头:“嗯,回家。”
秋家兄妹走后,阿榭呆愣了良久,方俯身将刚才仍在地上的花草捡起。
千慕扶她在桌边坐下:“阿榭姑娘……”
阿榭笑了笑:“千慕姑娘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千慕姑娘,可看出秋生有疾?”
“看上去,像是被什么摄了魂,所以才状如孩童。”千慕道。
阿榭的眸子亮了亮,随即又黯了下来,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低声呢喃道:“摄魂吗......”
姜婴在院子里劈柴,声音透过墙壁传进了屋子里。
阿榭闻声往窗外望了一眼,然后低眉轻叹道:“我自幼跟随在师父身侧,与秋生也是自幼便相识。师父是巫尫,十一年前,樗里突遭大旱,国君举办多次祭祀无望后,决定暴尫。师父便是那一年牺牲的主祭……师父去世后,我便孤身一人在这小渔村生活,也是在那段时间,秋生突然失踪。渔民从白矸山附近发现他时,他已溺水昏迷,醒来后便失去了神志。”阿榭说到这儿,将手中握着的花草往千慕面前放了放,“白矸山是处于南海中的一座仙山,传说蜃女泷居住在那里……他总是平白无故地失踪,几日后再被出海捕鱼的渔夫在白矸山附近发现救回。次次溺水昏迷,却总安然无恙。醒来后,便带着一株不知名的花草来我这里……他这十一年来,唯一的执念便是白矸山。”
又或者,是白矸山中住着的那个人……
阿榭苦笑。
“阿榭,可是喜欢秋生?秋生痴傻,尤待你不同。......许是这风宁村的人皆以为他爱慕于你。而你却认为,他痴傻中不知晓自己在做些什么,并非出自真心,更甚者,也许真正心心念念的是那白矸山的蜃女泷,且为她多次弃自己性命于不顾。所以,你才待他如此冷漠?”
阿榭愣了愣,随即笑笑:“喜不喜欢的……我身为巫女,本不该被这些所绊。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儿,当担起责任,承她所愿。”
“看似无情的人,实则,却最是用情至深……”千慕看向阿榭,“解铃还须系铃人,阿榭放心,我会替你找到蜃女泷,助秋生恢复。”
夜色低沉,新月隐在云层中,星子却璀璨。
千慕趁着阿榭睡下,撇下姜婴只身来到海岸边。凭着先前在幻境中留下的记忆,也许能够找到鲛人族的踪迹。
夜间海边风大,千慕的长发与衣衫皆飘扬着,单薄的身影仿似下一秒便会被风卷起。
海浪一瞬一瞬的拍打着海岸,千慕慢慢走着,突然,一阵巨浪袭了过来。
千慕施法相挡,巨浪受到冲击,霎时化作水花飞散开来。
千慕站定,见半空中出现了一位身着云缎彩衣的女子,正是蜃女泷。
泷浮在半空,笑望着千慕,良久,开口道:“巫女千慕。”
“蜃女泷。”千慕回道。
泷掩嘴轻笑,笑得没有一丝感情:“你的人,在我这里。”
千慕原以为她会直接讲将自己带入幻境的事情,未料到她竟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的人?那是何人。
若说如今与自己一同在南海的,只有一个姜婴……莫非是他偷偷跟了来。
“殿下说的可是姜婴?”
“自然是他。他此时正待在我的幻境之中……”泷正说着,复而低眉轻笑,“将你这同样会施展幻术的魅带入幻境,可是费了我好些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