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千慕,你我同样聚灵化形,凭何你可以在这世上存在,却容不下我?”
“凭你善恶不分,杀害了太多无辜之人。”千慕拨动琴弦,凤犀琴上生出金色凤鸟,将四周分散的黑雾尽数吞入腹中,“昔日奉谌垚中你曾告诫于我,说这世间没有便宜之事,想要得到些什么就势必要牺牲些什么。此话不假,当你剥夺了旁人生命的时候,也该想到会付出代价。”
“代价?代价......”曜泽的声音浑浊起来,呜咽之中带着骇人的笑,“那又如何,你们无法除尽我的,只要这世上有杀戮,有怨念,我曜泽便可以再次聚灵化形,卷土重来......我曜泽,永生不灭。”
姜衍皱眉,御风立于半空,凝神片刻,开始伴随着千慕的琴音幻化清音咒。
泛着蓝色光芒的符咒封印在曜泽四周,魅影散去,随着千慕琴音陡转,符咒困着曜泽往法阵中央移去。
有了清音咒的压制,曜泽再次被法阵上方的六件灵物束缚,元逆石火红色的光亮映红了整座灵山。
千慕将凤犀琴交还给姜衍,看着曜泽在火红色的光亮中最终散作云烟,六件灵物的光芒顷刻敛去,被姜衍收起。
曜泽说得不错,只要人心邪念不死,永无止息,他便可以重现世间。可倘若真到了那时,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也早已与他们无关了。
强撑的镇静终于松垮下来,千慕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紧紧蜷缩起身子。
灵山恢复原来的寂静,夜晚的微风吹起祭台上的祝带祈绳,银铃随之发出阵阵轻泠的声响。
她费尽心思骗来他的心头血蓄养在蛊雕的身体里替换他献祭,为什么还是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
“我托司巫大人做了我的傀儡陪在母后身边,待她寿终正寝,傀儡也自会散去。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嬴玙,只有姜婴。”
“我如今是亲自赶来做你阵法的献祭之人了,你当真不收下吗?”
“待你师父回来,我也便不在了。我虽欠你许多,但看在我甘愿为你法阵献祭的份上,余下的日子里,还请好生待我。”
“慕儿,你以为单方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便开心了吗?世人皆有自己的命数,结局如何,由他自己去选择。”
......
过往听他说过的话一句句浮上心头,千慕恍然惊觉。
原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与姜衍合起来骗她,她还自以为将他蒙骗其中,万无一失。
如果能早些察觉,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她凭什么理所当然的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按照她的计划来,凭什么以为不会横出变故......
乌云隐退,一轮圆月皎若玉盘,白色灵蝶四散飞舞。
姜衍沉默的站在千慕身边,良久,开口道:“慕儿,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千慕闻言,从臂弯里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里浸满了凉意:“为什么骗我?”
看着千慕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姜衍心里忽然意识到,是他生生将千慕从自己身边推开了:“......我说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危及你性命的事情发生。”
“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危及我性命的事情发生?”千慕忽的笑道,“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慕儿......”姜衍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声气道,“如今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了,可是慕儿,我并不曾悔。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为此我愿意不惜一切,即便你怨我、恨我。”
“好好活着?”千慕站起身来,踉跄了几步看向姜衍,“你们都教我好好活着,可如今这般境地又教我该如何好好活着!”
千慕周身蕴起红光,灵魅自焚,烟消云散......
姜衍一惊,忙将她拦住,转而拂袖幻化出一柄长剑递到她的面前:“你若心中有怨,便用这把剑了结了我为他报仇,我绝无半句怨言。”语罢,姜衍拿起千慕的手握在剑柄上,千慕挣脱开,却见剑刃已往他的胸口刺了去。
“阿衍!”
胸口隐约刺痛,却并未深入,姜衍缓缓睁开眼,看到千慕双手握在剑身上已鲜血淋漓。
“慕儿,慕儿......”姜衍怔愣道,忙上前去揽住已站立不稳的千慕。
千慕将剑刃拔出,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失神半晌后,终于颤着身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姜衍哽咽道,“我带你回去,回汴水居......我们回家......”
回家......
千慕忽感觉喉间一股腥甜,推开姜衍后吐出一口污血,然后整颗心仿似要裂开一般,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回家......她哪里还有家......
心上遭受万虫啮齿之痛,周身泛起红光,血液翻涌。千慕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感觉到姜衍在焦急的唤自己的名字,在试图扶自己起来,可身上却有千钧重,再也无法做出回应。最后,想来是那虫子停止了啃噬,千慕感觉一颗心空了。
漫天的灵蝶飞舞在皎月清辉下的后山,漆黑夜幕中星河灿烂......
千慕怔怔望着,想着心上是不是有什么人曾经进来住过,那个人,是谁呢?
姜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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