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川的房间里一片混乱。他一直紧紧抓着那把藏刀,不敢松手,即便许岳来拥抱他他也不敢松手。
三点半的时候陈柯给他打来电话,“你还来不来啊”。
许清川的书包早就收拾好了。他说“去啊”,拖着书包就往外走。许岳不在家,他和那个人都出去了。许清川的房间里有一滩血,是那个人胳膊上流出来的。
许岳打得太狠了,许清川隐约看到那人的手似乎断了,一截骨头戳出来,血流了满地。
他看不清,脑袋里浑浑噩噩的,车也骑不了,只好打的去陈柯家。
陈柯见到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许清川:“啊?”
陈柯捏捏他的脸:“你没事吧?脸色那么差。不舒服?不舒服就别来了,你把作业拍了给我发过来,我写完了再发回去给你。”
来都来了,作业还是要抄的。九中和七中用的参考书不同,陈柯拿了许清川的作业,很快就提笔写起来。许清川搬了张凳子坐在他身边,陈柯觉得他很碍眼。
“你别坐这里,干扰我思考。”他指指床上,“去看漫画,我昨天刚借的。”
“什么漫画?”
“《浪客行》。”
“好看吗?”
“好看死了。”
漫画放在陈柯的枕头边,许清川翻了一下,没看进去,又回到桌边坐着。
陈柯对他简直没辙:“行吧坐吧,你别乱动我东西就行。”
许清川连忙点点头,正襟危坐,十分乖巧。
陈柯写字飞快,笔尖落在纸面上,沙沙轻响。许清川看得入神,陈柯翻页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楼上的水管还是没修好,水一滴滴往下流,落在楼下的铁皮上,当当作响。
许清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冷,觉得害怕,觉得委屈。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他抽抽鼻子,又晃晃脑袋。
陈柯烦了,抬头想说他两句,然后发现许清川没声没息地坐在那里,居然哭了。
第4章
陈柯吃惊地推推他:“许清川?”
许清川不停地抹眼泪。
陈柯也慌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给他扯纸巾擦眼泪。
然而他越是安慰许清川,许清川哭得越是厉害,到最后声音也压不住了,整个人在椅子上左摇右晃地发抖。陈柯很着急,又不明白他哭的原因,只好不停地抚摸着许清川的背脊。许清川哭得脱力,抓着他衣服趴在他胸前,说着些听不清楚的话。
父母都不在家,陈柯好不容易等许清川哭完了,才去搜出些零食给他,作为安慰。
许清川说不吃。陈柯说你要吃。“吃点儿东西补充体力。”他十分认真地给许清川拆火腿肠。
许清川哭饱了,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但又不想走,于是乖乖接过陈柯给的零食。
陈柯让他在自己床上睡一觉。许清川爬上床躺下了,陈柯算是放下心,回头继续给他写作业。
“……我一个月给你四百块吧。”许清川突然说。
陈柯头也没抬:“不用,两百就行。”
许清川的声音还带着黏糊糊的鼻音:“陈柯你人真好。”
他太过认真,陈柯差点脸红,恼羞成怒:“睡你的觉!”
许清川之前几次到他这儿来睡觉,也都是因为心情不好。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极端,陈柯写了一会儿作业,回头看他。许清川已经睡着了,卷着薄被蜷成一团,把脸也捂在被子里。
陈柯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他起身去扯许清川的被子,让他别盖着鼻子以免呼吸不畅,或者把鼻涕糊到自己的被子上。好不容易从那个沉睡的人手里扯出自己的被子,陈柯愣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蹲在床边,按亮床头的小书灯。
许清川的脖子上有一些浅浅的痕迹,刚才没看到,因为他把运动服的领子竖了起来,拉链拉到尽头。
陈柯歪着脑袋观察,脸色渐渐铁青。
这是被人掐了脖子之后留下的痕迹。
他脑袋一麻,差点就想这样直接把许清川叫醒问个清楚。
但立刻想到许清川刚刚哭得厉害,他又把手缩了回去。就是为了这个哭的吧?来的路上遇到抢劫的人了?陈柯越想越生气。许清川养尊处优,白白嫩嫩,看着确实没什么攻击力和威慑性,但他天天晨跑晚跑,身上力气是有的,怎么在路上也能被歹人看上?
何况他来的时候还是青天白日,外头明晃晃的。陈柯心想社会治安是越来越不行了。
他惦记着许清川脖子上的伤痕,写作业也写得不安稳,算几行就回头看一眼,看一眼再回头算几行。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许清川在床上蹦了一下,陈柯被吓着了。
“许清川?”他连忙扑过去拍许清川的脸,“醒醒!是梦,别怕!”
许清川被他打醒了,抓住他的手颤个不停。
“我给你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吧?”陈柯轻声说,“你别怕啊,回家就好了。要不让你哥陪你去报个警,现在到处都有摄像头,坏人逃不掉的。”
许清川翻了个身,继续蜷着,用被子把脑袋罩住。
“……别打。”他瓮声瓮气地说。
陈柯轻拍他肩膀,像是在抚慰他:“好,不打了。”
“陈柯……”许清川小声说,“我身上疼……你给我拿点儿消炎药,涂的那种。”
“我去拿。”陈柯戳戳他脖子上的印痕,“你这儿都青了。”
许清川一愣,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我脖子怎么了?”
陈柯也愣了:“你不是脖子疼?”
许清川掀了被子坐起来,脸色惨白:“镜子,我要镜子。”
从镜中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印痕,许清川才想起那个人还掐了自己挺久。他一下就想起那种粘腻、恶心的感觉,捂着嘴巴跪在床上,连连喘气。
他不是脖子疼。脖子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下面非常疼。那个人一定是抓伤了,或者咬破了。许清川恶心得直想吐。他拒绝陈柯的帮忙,拿过陈柯递来的药膏,自己下床要去厕所,但一走下来就扑倒了。
疼得迈不动步子,那儿似乎还肿了。他又惊又怕,坐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陈柯被他莫名其妙的行动弄得很糊涂,听到许清川似乎又哭了,忙走到他身边蹲下:“别哭行不行?有事儿你先跟我说啊,到底怎么了?你怕啥?哪儿疼啊?”
许清川终于忍不住,断断续续地跟他说了在家里发生的事情。
奇怪的是,在陈柯的沉默和隐约透出怒气的眼神里,许清川平静下来了。
他胡乱擦擦眼睛:“我,我去涂药。”
“你哥跟那个人去医院了?”陈柯问,“他打算怎么处理?”
“不知道。”许清川低声说,“这事情也不能怎么处理……就揍他一顿,还能怎么办。我不可能跟爸妈讲,我哥也不可能。爸妈肯定不知道他喜欢男的。万一问起,为什么那个人回到家里来,或者万一那个人说了他跟我哥的事情,那就完了。”
说是这么说,心里头却还是委屈又后怕的。他抓着陈柯的衣袖擦擦鼻涕眼泪。
陈柯往他脑袋上甩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这我衣服!”
“我知道。”许清川从地上捡起药膏,“行了我不哭了,我去涂药。”
陈柯把药膏拿了过来,把他按在地上。
“你坐着,别动了。”他说,“裤子脱了,我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许清川不太确定自己听对了,抓住自己裤裆:“什什什什么?”
陈柯脸一沉:“我给你看看。”
许清川犹豫半天,磨磨蹭蹭地把裤子脱了。
确实肿了,连许清川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么大!”
陈柯没笑,脸色很严峻。他像看待一只亟待解剖的青蛙一样,认真而严肃地审视着许清川的肥鸡。因为气氛太过严肃,许清川顾不上委屈和害怕了,紧紧张张地盯着陈柯。
陈柯看了半天,眉头一皱:“下面这里……”
许清川更紧张了:“怎么了?”
“他抓过你……这里?”陈柯伸手指碰了碰,把他的肥鸡移了移。指尖接触到肥鸡下面的肥鸡蛋,许清川震了一下。
他的心怦怦直跳,肥鸡疼得更厉害了。
“这里有抓痕……”陈柯小声说,“你看不到的,我帮你涂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