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帮主难道不知道三少爷订了婚?”陈高适时地插了句嘴,三人这才真正攀谈起来,只不过开头的话题,却都是围绕女人。
“订婚?”段意不爱看报纸,手下的人又不敢在他面前讨论,他还真不知道这消息,但看宁伯渊的脸色,他的未婚妻一定不是古今,因此,他也不去揭他的伤疤。
但陈高却口无遮拦,“三少爷与何参谋的大小姐何德兰订了婚,这下便是双喜了。”
宁伯渊对陈高的态度一直捉摸不定,但可以看出,这两人之间并不对付。
“何来双喜?”宁伯渊哑着嗓子,有些不想交谈。
“何参谋从南杭来,而且还是空降的职,这其中利弊,三少爷可想而知。”陈高轻轻地点着桌子,头微微往旁边一歪。
这下不止宁伯渊,连段意都对陈高刮目相看了。
“你是如何知晓的?”段意开口问。
“我自有我的人脉圈,本不可与人分享,但我这人不爱欠人情,若是承了别人的情,恐怕不说点什么也过意不去。”陈高将头摆正,但还是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在上京的两位权贵面前毫无惧色。
“哦?那看来我今天要给陈公子一点人情了?”段意声音清透,却让人感到压力。
“区区山匪一个,承不得‘公子’二字,段帮主还是唤我‘陈高’吧。”
“说是‘陈高’,唤你‘何高’不是更合适?”宁伯渊半抬着眼眸看着陈高,似乎不喜欢他耍的这些小手段。
听见“何高”两个字,陈高立马警惕起来,可过了一会儿,他故作轻松地笑笑:“三少爷不愧是留学归来的人,连说的话都有水平,高深得让人听不懂。”
宁伯渊却自顾自地说:“这么叫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你也不一定姓‘何’。”
听宁伯渊说得毫不留情,陈高的表情变了变,他怎会听不懂他的意思?他在暗指自己母亲不检点。虽然母亲的行为的确不为世人所接受,但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指点点,因此,他说话也不留情面,“我劝三少爷还是少操点心,毕竟,刚上这条船,还不知道稳不稳。”
宁伯渊听他警告的语气却毫无惧色,“稳不稳都站定了,陈公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段意见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言语虽不激烈,但却句句诛心,两人都是要把对方往绝境里逼。他知道这样下去这场话就谈不下去了,因此,他打了圆场,“听说陈公子找我有事?”
“也并无大事,只是听说段帮主在清塘有块地,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去看一看。”
听陈高提到“清塘”,段意和宁伯渊对视一眼,见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得不防。
陈高背后绝对有一个强大的人脉网,才能得知这么多内部消息,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止于此,而是能多方面地了解每个人背后的动作,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做朋友,那绝对是一个难以抵挡的对手。
“机会自然是有,不过我那地方向来只带自己人去看。”段意知道陈高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所以说话也并不跟他打马虎眼儿,另一方面,他也想测测他的意思。
“我行动自由惯了,不爱成群结队。”
陈高这话一出,让人有些疑惑,既然不爱成群结队,那为何要找上门呢?
段意和宁伯渊没说话,他们在等陈高提出既能说服他们拉他进圈子,又能让他独立行动的筹码。
陈高说完却不急不躁,“我空着肚子来的,先看看这上京最高档的餐厅有什么特色菜吧。”
陈高一边让侍应生介绍几道菜,一边感叹宁伯渊和段意都是城府极深的人,否则不可能在把话谈到这个份上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的状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的‘烧熊掌’可是全上京的独一份,我得点来尝尝。”陈高旁若无人地点着菜,又道:“三少爷喜欢吃什么菜?”
宁伯渊本来想点份甜汤,可一想到那个喜欢喝甜汤的人已经离开了大院,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公子点就好,我都可以。”
“段帮主呢?”陈高又看向段意。
“加份鱼。”
“段帮主难道不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陈高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感兴趣。
“‘熊掌’非我所欲,我们只要‘鱼’。”段意又将身子往前倾,将手肘支在桌子上。
陈高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一个□□脸,一个唱黑脸,段意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顺便再提出自己的条件,而宁伯渊则直接点出要害,让陈高知道他有掣肘他的条件。
他们一唱一和,既让他得知他们的想法,又想拉拢他身后的力量,而段意方才那番话,不仅表明了双方的立场不冲突,还暗示自己,他与宁伯渊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双方谈不拢,那谁是手下败将也未可知。
陈高笑了笑,想道,高手之间的较量,果然都是无声无息却又硝烟弥漫,突然间,他感觉浑身顺畅了,这两人才值得他真正动心思去对付,同时,他也知道,如果跟这两人成为敌人,那绝对是一场耗尽心血的较量。
陈高不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心里已有了打算。
“三少爷做东,这两样自然请得起。”陈高说着便又点了几分小菜,他没有虚伪地问他们在吃什么,今晚这顿饭,几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吃的东西倒是其次。
菜品上齐,陈高率先动了筷子,“我之前在南杭也待过一阵子,误打误撞认识了一个人,他见我这人爽朗,便跟我做起了朋友,又听闻上京繁荣富贵,便一心想来游玩一番。我在山里待惯了,对上京不是很熟,届时,还想请三少爷屈尊指引。”
摸清了对方的底线,陈高说话也客气起来,宁伯渊听他这么说,便觉得今日的目的达了七八成,“既然都是朋友,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眼见双方的话音越来越近,段意举起了酒杯,道:“上京虽然富饶,但千年古镇清塘也毫不逊色,改日我做东,去那里放松几日。”
这顿饭,在几人不显山不露水的谈话中结束了,至于南杭的那位权贵究竟是谁、清塘究竟有什么风景之地,就要等他们下次会面的时候才能揭晓了。
吃完饭后,陈高将舞池里正在疯玩的女人拉走,而“碧月堂”里的晓月也跟在面无表情的宁伯渊身后,走得最慢的,要属段意和林琅了。
林琅见自家三少爷走了,也急着跟上去,段意却一把拦住她的去路。
“他没叫你,说明你可以跟我出来玩儿。”
林琅心里却怦怦乱跳,她推着段意的胳膊,生气道:“你明知道今晚吃饭的人是谁还不提前跟我打招呼,还不是想看我丢人?”林琅说着又弯下腰去,挠腿上的疹子。
“不过是让林小姐还个人情。”段意知道她疹子又犯痒了,便帮她去挠。
林琅打他的手,“你说得轻巧,那我的颜面往哪放?”
“全上京的人有多少人想跟我一起吃饭。”段意见她躲闪,不禁怀疑自己有没有手下传得那么玄乎,不然眼前的人怎么一脸嫌弃呢?
腿上的疹子越来越痒,林琅抓得烦躁,这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我稀罕你那名声干什么?”顿了顿她又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身上起了疹子?”
“摸到了。”段意摸着手下细小的、凹凸不平的颗粒,只觉心头一阵发麻。
“你......”林琅虽然直爽,但没见过这种风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回去。
这时候,她就羡慕起古小姐来,她有浑身的本领对付男人,这种事情与她而言,根本不在话下。想到她,林琅心里又一阵失落,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林琅现在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林琅正思考着怎么拒绝他,却感觉眼前男人身上的气息变了,她不禁抬头一看,只见他眼角都是阴狠。她吓了一跳,她第一次见他这样。
“美吗?”
林琅顺着段意的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个模样猥琐的男人一直盯着她因挠痒而提起来的大腿看。林琅心里一急,连忙把腿放下,气愤地瞪着那个男人。
“美!美!”猥琐男人不停地搓着手,往这边走来,他嘴角显露着贪婪,看得人直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