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意却出乎意料地把林琅的腿又提了起来,雪白的腿上泛着点红,在灯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有些旖旎。
林琅没想到他有这个动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想摸摸吗?”段意低头看了眼腿上的疹子,眼中有些心疼。
“想,给我摸一把!”男人加快速度跑了过来。
段意冷笑一声,林琅还没来得及思考他这笑是什么意思,就见那个猥琐男人顿住了。紧接着,林琅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那个男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的双眼和喉咙都流着血,而林琅却没看到段意是如何出手的。
那个男人一倒下去,餐厅里就混乱起来,甚至还有人打电话报警,被段意的手下一掌劈晕了。段意便借着这股混乱,带着林琅离开了。
“至于吗?”到了大院门口,林琅才回过神,缓缓地开口,同时也知道她与段意之间的差距。
她从小跟着父亲在山林中穿梭,不仅比同龄人更早地明白人情冷暖,更知道人命可贵。在他们的世界里,因为温饱死去的人比比皆是,好在她父亲有些本领,带她去山上抓野猪,她才不至于饿死。
可段意似乎一直生活在世界的顶端,他应该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温饱饥饿,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草菅人命,只因那人多看了她一眼而已。
林琅一路上都在想着那个人为什么该死,想着想着,这心头就蒙了一层灰。
“至于。”段意也看出林琅的情绪不高,所以他的话铿锵有力。
林琅未回答他,只是转身下了车。段意虽然跟着她下了车,但也没有任何解释。可当林琅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段意还是看着门口发呆。
“段帮主请回。”宁伯渊刚从碧月堂回来,见段意在自家门口怔愣着,不禁开口打趣。
“这就下逐客令了?”段意转身,看见宁伯渊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
“大院规矩严,未经允许,不得晚出。”宁伯渊走到段意身旁停了下来,同他一起看着大院,害得旁边值班的人紧张兮兮的。
“大院的规矩也不是针对每个人吧?”段意转过头看着他,嘴角微微一笑。
“你指谁?”宁伯渊也收回视线,将眼神落在段意身上。
“这话并无弦外之音,只是随便猜猜。”段意轻笑了两声,便准备转身回去,可想到什么似的,又转了回来,“对了,林琅这人直爽,没什么心机,以后,应该不会算计我。”从陈高的话里,段意也猜到了七八分,以宁伯渊的性格,他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地结婚,除非,有什么人逼着他这样做。
“很晚了,段帮主小心夜路。”因为段意这话,宁伯渊心里一疼,猛地不想继续交谈下去。他说完便往里走,而段意清楚地在他的身影中,捕捉到了一丝落寞。
宁伯渊和何德兰结婚的那天,他最早起来,有细心的佣人发现,他们的三少爷,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更沉默寡言起来。
这一天,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他们忙着检查大院里新购的家具是否摆放到位,忙着地面是否有瓜果皮屑,忙着看看古今的东西是否彻底搬得干净......
所有人都感觉前所未有得忙,可所有人也都觉得,这忙像是少了些什么似的。
后来,才有人发现,原来这忙,少了主角三少爷。
“看着三少爷了吗?”满莉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差点绊倒了门口的满针刺绣的戏水鸳鸯。
“哎呀,你慌慌张张做什么?”巧云见她如此鲁莽,生怕她误了事,要知道这鸳鸯可是请东街老手艺人做的,花了不少时候,因此,她边埋怨着满莉,便心疼地去看看那鸳鸯有没有哪里被碰着了。
“怎么了?我一个大活人还不比这粘在屏风上的鸳鸯?”满莉这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就被巧云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她心中不服,喘了口气才回过嘴来。
“这鸳鸯在新婚之日象征着什么你不会知道吧?而且这可是老一辈手艺人没日没夜锈的,你看见这针法了吗?不仅是满针刺绣,而且你分得清正反面吗?这绣得跟真的似的,若是碰坏了你可赔得起?”巧云是众所周知的有一双三寸不烂之舌,大院里的人没几个能吵得过她的。
满莉不开心了,偏要走到那屏风前去用手戳一戳,好显示自己并不惧怕这纹丝不动的鸳鸯。
待巧云要把满莉教训一顿,张悦却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呢?前院缺人手,快去支援。”张悦转身跑了几步却又折回身来,“对了,看见三少爷了吗?”
满莉被她这么一提醒才猛地想起自己原来是干嘛来了,见巧云也不知道,满莉便脚跟一转,往前院跑去。
“唉,越忙越乱!越忙越乱!”巧云跟在两人身后,不停地唠叨着。
“你们忙糊涂啦?三少爷去接新娘子去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乱吵吵的脚步才稍微停了一停,紧接着,又是新一阵的忙忙碌碌。
与忙得翻天覆地的大院不同,古今抱着奶糖坐在太妃椅上听广播,今日的广播里,都在播放着宁伯渊结婚的事。古今低头仔细地梳着奶糖的毛发,发现冬天到了,它的身子紧紧地缩在一起,连毛发都分不开了。
正当她将奶糖打结的毛分开时,门外传来一阵刹车声,古今猛地把广播关掉,抱着奶糖站在窗前。
看着柯栉鳞急匆匆地跑过来,古今便去开门。
柯栉鳞带着一身冷气走了进来,将这屋子也染寒了几分。
“我今天比较忙,但是还能来接下你。”柯栉鳞边说边将手握起来,不停地放在嘴边哈着气。
“是啊,今天大家都比较忙。”古今手下不停地忙活着,终于将奶糖的毛发梳顺了。
见古今一动不动,柯栉鳞有些着急,可又见她已经打扮好,便不懂她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你去吗?”柯栉鳞看了眼时间,最终还是决定问出口。
“没看到我要盛装出席吗?”古今今日穿了水红色的呢绸长袖旗袍,耳朵上别了两粒同色的珍珠耳钉,头发稍微烫了下,发尾变得微卷,轻轻地搭在她的两肩。
“你不着急?”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柯栉鳞渐渐不觉得冷了,反而身上冒出了汗来。
“按照规矩,新娘的车一会儿就来了,他们会路过我这里。”古今说着慢条斯理地去逗猫。
柯栉鳞一听,连忙走了进去,可却被古今一拦,“赤脚进来。”
柯栉鳞不乐意地说:“你这里没有男士拖鞋吗?”
“我这里该有吗?”
古今眼皮压着,柯栉鳞心头却慌了慌,紧接着他把鞋子脱掉,真穿着袜子就进来了。
坐下之后,他说:“我可不想压了头车的风头。”话一说完,他才想起头车里坐的是宁伯渊和何德兰,他觉得这话不该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他很着急,这一急,他身上的汗更多,加上古今这里点着火炉,不一会儿,他就把大衣脱了放在沙发上。
“总觉得热热的。”柯栉鳞又扯了扯衬衫的领口。
“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吗?”古今也转过身子再次朝窗前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又热了。”柯栉鳞扭动着身子,仿佛浑身都不对劲儿。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窗前那个笔直的身影,心中有了答案。
当着古今的面,谈论宁伯渊结婚的事,他怎么想怎么别扭。
“现在天冷了,倒是热点好,要是落下病根,治起来就难了。”
古今说着,眼中闪过一片红,那红像秋天满山落下的枫叶,遮过了一头,又盖住了一头,她觉得总也过不完了。
可当她这么想时,那红又没了,想来是上京的秋天过得太快,映入眼帘的,又是那灰蒙的寒气。
“走吧,车子过了。”古今将奶糖放在窝里,又从门口的衣架上拿下一件呢子青大衣,朝柯栉鳞喊。
柯栉鳞起身时看古今的打扮,又道:“围巾戴上吧。”
古今听着这话倒是脸红了,她想起往年冬天,她出门在外从不用考虑这些事情,宁伯渊总会把一切都安置妥当——保暖大衣,羊绒围巾,针织手套,甚至还会给她带一个暖手的瓶子。
可是现在离了他,她连最基本的出门装备都找不齐。
不愿承认自己依赖他,古今又放下大衣往楼上走,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才找出一条格子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