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是楚惊春所求。
思及孟知远忽然的转变,怕是这桩事从一开始就是楚惊春布下的局。她要出征,恐惹得满朝文武不满,便事先将人得罪了干净,届时,所有人盼着她死,便没有人拦路。
算时势,也算尽了人心。
孟国公仿佛被摄了魂魄,蓦地垂首时已是了然。楚惊春会回来,她不会死。
是啊!所有盼着她死的人大抵都没有想过,她回来后会如何,会地位更加稳固,无人可撼动分毫。楚惊春便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才定要随军出征。
她不止要手中的军权,还要实际的名望。
孟国公走出长公主府,冷风呼呼地吹在脸上,才渐渐恢复些精神。
孟知远坐在马车内侧,整个人越发颓丧,瞧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孟国公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别想了,你配不上她。”
那样的奇女子,岂是他家这个金尊玉贵长大的公子哥能够匹配的。
孟知远垂着眼,失了魂。
孟国公遂又道:“你喜欢她,便只想你喜欢她,可想过你能给她什么?她什么都不缺。”
“真心这种东西,多少人求着捧到她跟前,也要看她有没有兴致瞧一眼。”
“知远,对她来说,你没什么特别。”
“除非……”孟国公顿了顿,见孟知远眼皮微动,方继续道,“你与她相识于微时,她兴许能多瞧你几眼。”
孟知远早打听过,楚惊春有位极紧要的手下,便是从前就跟在她身边。
可是不够,不够啊!
他想她的身边只有他。
人一旦有了妄念,怎会只生出一点指望?尤其,他生来便什么都有,从未有什么不可得。
“儿子明白了。”孟知远虚弱开口,再没多余的力气。
……
“家父让我务必禀告长公主,北伐大齐十分艰险,请长公主务必三思。”
楚惊春看着对面的男子,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楚家还是对她存着几分亏欠。
“劳烦太傅挂心,只是不可更改之事,便不多言。”楚惊春淡声道,“正巧楚统领来了,有一件事还请你帮忙。”
“殿下吩咐便是。”楚庭舟恭敬道。
楚家曾欠了楚惊春一回,断不能再次相欠。
“先皇曾宠幸过一个宫女,后来那宫女暴毙,留下一个孩子被送出宫,如今的年岁大约比陛下小一些。嗯,就是十一皇子,劳烦楚统领找到他,他的面目,应与先皇有几分相像。”
一个孩子?被送出宫?隐匿身份长大?
楚庭舟一时未解,拧眉思索了片刻,忽的眉心突突的跳。
他在宫中数年当值,从不知有什么孩子下落不明。唯有一个楚惊春,也早已被认回天家。
偏偏楚惊春说不出那孩子的年岁,却又说他应与先皇面貌相似。
倒像是……
凭空捏出这么一个人。
用来做什么?自是用来威胁陛下,令陛下惶惶不安。
楚庭舟咽了咽口水,小心试探:“敢问殿下,有这个孩子吗?”
“楚统领找到了,那便是有。”
“一定要找?”
“嗯……太后娘娘叛国,杀了她也成。”
楚庭舟身子猛地后倾,当即躬身道:“臣一定倾尽全力,找到十一皇子。”
楚庭舟离开长公主府时,心下从未有过的沉重。
找一个比陛下小一些年岁的人,瞧着简单,实是任重道远。
要模样相似,要来历不可查,还要去查敬事房的册子,看先皇可曾宠幸过哪个宫女,若是没有,如何将这一笔添上。添上后,又该寻那宫女来历,如今下落,可曾有孕。
嗯,大抵是不曾有孕的,可要做出有孕的过往。
种种种种,实在让人头大。
依楚庭舟来看,还不如悄悄杀了那个疯女人。回回搅事,永不知安宁。先前韵儿亦是因为太后妄念,好端端的在生死间走了一遭。楚庭舟终归还是记着这个仇。
然楚庭舟亦是明了,楚惊春用得着张平晏,而太后毕竟是张平晏的姐姐。杀不得。
楚惊春见了两拨人,精神尚可,只瞧见烟兰最后领进来的周嬷嬷,脸色蓦地冷了几分。
见过几回,是熟识的面容。
“奴婢拜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万安。”周嬷嬷恭顺叩头,起身后将一只锦盒奉上。“太妃娘娘听闻长公主将要随军出征,担心长公主安危,却又明白长公主心性,必是劝不动的。是以在佛前求了这道平安符,让奴婢日夜兼程地赶来,只盼长公主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