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祺领会到了姜煦的难搞, 只觉得无路可退。
禁军节节败退。
姜煦道:“听着差不多了,我也该去看看那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大人,失陪了。”
傅蓉微早一步到了琼华宫。
杀声四起,宫里人也都不是第一次经历此事,知道那些煞神们又杀进宫城了。
琼华宫里服侍的人关上宫门,推了厚重的桌椅死死抵住。
梅心护着自己的腹部,藏进了角落里。
蓉珠哆嗦着唇,问:“是谁?是北梁吗?是镇北军吗?”
宫里丫头道:“娘娘,无论是谁,能打到这里都不是善茬,快避一避罢!”
那些浑水摸鱼卷了财物打算溜出去的奴婢都被堵了回来。
两个时辰之内,姜煦的部下围困了所有的宫殿,禁军走投无路,不得不降。
禁军统领杨靳曾在六年前与姜煦并肩而站,共御北狄乱军。
而禁军中的大多数将领拱卫宫城十数年,也曾护着年幼的姜煦在宫苑中跑闹玩耍,给他捡过风筝和弹珠。
世事无常真像一场梦。
宫道上已被肃清,姜煦脚步一拐先去趟了朝晖殿。
朝晖殿是皇上日常起居的地方,萧磐夺位后并未改建这里,姜煦一推门,朝晖殿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
姜煦没能见着先帝的最后一面。
他没有在朝晖殿多留,径直去了宗庙。
已率部归降的禁军统领杨靳在宗庙殿前拦了一下:“王爷,你要进去,恐怕不合礼法。”
姜煦道:“先帝对我多年照拂宽待,我早该来祭拜的。”
禁军拦不住,也劝不动。
先帝庙号永章。
画像上的他很年轻,大梁历代先祖数他折得最早。
姜煦上了香,在画像前拜了下去。
傅蓉微已站在琼华宫的门前。
裴碧始终不离她左右。
傅蓉微示意叩门。
宫门叩不开,从里面抵住了。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城门都攻破了,小小一扇朱门当然不在话下。
宫门重重砸在地上,天光透了进去,正殿中空无一人,傅蓉微站在此处等,很快她的部下便将里头几个活人都带了出来。
蓉珠堪堪维持着体面,堆金砌玉的首饰坠在发髻上,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摇晃着。
“是你,你……你们回来了。”
蓉珠控制不住望向她的身后。
傅蓉微知道她盼着看见谁,道:“他没来,不过,信你应该收到了。”
那封信就压在蓉珠的枕下。
傅蓉微眼里漫上一层冷漠的笑意:“你也会想念你的孩子吗?”
蓉珠触及她的眼神,像被人兜头破了一盆凉水,心头那点温度也冷了下来。她也明白过来,面前这位是北梁的摄政王妃,是攻破了城门踩着鲜血打进来的外敌。不是她的三妹妹。
傅蓉微道:“我在华京时,听说琼华宫里有人怀了萧磐的血脉,特来求证,真有此事?”
一直躲在最后面的那个宫女腿一软,倒了下去。
傅蓉微看见了,不动声色问:“那是谁?”
蓉珠往后看了一眼,沉默了须臾,道:“莫须有的事。”
傅蓉微:“是吗?”
蓉珠道:“皇帝的房中事一切以后宫起居注为准,不记录临幸而诞下的胎儿,进不了宗庙,上不了玉牒,历朝历代都容不下身份不明之人混淆皇室血脉。”
论审时度势,蓉珠确实是翘楚。
傅蓉微余光扫过那瘫软在地的宫女,向外道:“传太医。”
宫里的太医受到传召,不敢怠慢,一路行来,四处破败。整个太医院的大人们都受召而来,乌泱泱跪了一片。
傅蓉微让他们给殿中所有女子诊脉。
宫中太医最是会察言观色。
傅蓉微此令一下,他们便知其意图所在。
皇宫已易主,天下也即将易主,没人会傻到在这时候欺瞒傅蓉微。
太医院院使亲自给梅心诊了脉,将她请到了前面,向傅蓉微回禀:“王妃,此女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
傅蓉微一眼看破她畏畏缩缩的样子,道:“宫里伺候贵人讲究的是四平八稳,处变不惊。冒充宫女,你还差得远。你究竟是何人?”
梅心跪伏在冰冷的地砖上,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拜的人是何身份,只学着旁人的称呼,道:“回王妃的话,奴、奴婢曾在长公主府伺候。”
蓉珠这也是第一次听她吐露实情,意料之外,她惊疑不定的瞪向梅心,道:“蕊珠长公主?!”
傅蓉微也觉得意外。
她想起了几年前,她尚未出嫁时,第一次见蕊珠长公主,是在牡丹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