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不顾这一把老骨头,脚下打滑,摔了两个跟头,连滚带爬的到姜夫人面前“谎报军情”。
姜夫人受惊不小,趁夜赶到霜园,见傅蓉微好端端的迎出门,愣了一下,转头与那位老嬷嬷面面相觑,愕然问道:“你房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听说端出好些血。”
傅蓉微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只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小心,大半夜把姜夫人惊动了,她见姜夫人穿得单薄,忙领了人进屋,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瞒的,傅蓉微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姜夫人伏在榻前,摸了摸儿子几乎毫无血色的脸,眼里盈出了泪。
翌日初一。
姜煦连床都没起得来。
傅蓉微试图让他喝药。
姜煦闭着眼睛装睡。
傅蓉微知道他已经醒了,道:“你不听我的话,我只能让娘来治你了。”
姜煦:“……”
姜夫人的眼泪全府无敌,若放在以前,姜煦是不怕的,他有腿能跑,跑远了,姜夫人能自己便止了哭,毕竟她历练了这么多年,一点小事还是能看得开的,但现在……似乎是跑不太动。
姜煦撑起来倚在床头喝药,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真虚啊。
早膳过后,姜长缨来了一趟,那些事姜夫人知道了,便等于姜大帅也知道了,傅蓉微把房间让给了他们父子俩独处,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姜长缨离开时叹着气神色有些颓。
朝臣们听说了姜煦回京的消息,一早就上门了,这回不用傅蓉微出面,姜长缨在前院就全给挡了回去。
林霜艳以密友的身份来访,被迎进了霜园。
傅蓉微烧着小火炉,二人围着炉子剥橘子吃。
林霜艳怒赞她:“你真了不起,消息刚传回来的时候,我高兴的三天没睡着觉。”
她与萧磐的血海深仇,十余年了,等到今日,终于得见仇人身死。
傅蓉微垂着眼,平静道:“本来,我以为杀了他之后,我也会像你那样遏制不住激烈情绪,或扬眉吐气,或称心快意。”说着,她轻轻笑了一下,“但是都没有,很奇怪,仿佛那并不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而是我水到渠成的落下了最后一笔,给我的画作盖上了印章。我总在想这是为什么,琢磨得久了,有点明白了,萧磐的死在我这里是已定的结局,我只是去亲眼见证这件事而已。”
林霜艳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你被恨纠缠了许多年,但你的一生不仅仅只有恨他这一件事……虽然我不知道你对他的恨意到底来源于哪,不过不重要,我们应该喝一杯,酒呢?”
傅蓉微笑了起来,让人拿了酒来。
喝了几杯热酒,身上暖了起来。
傅蓉微道:“我最近有一点困惑,不如你帮我梳理一下。”
林霜艳很痛快:“说来听听。”
傅蓉微说话开始犹豫,似乎每一个字都在斟酌:“我有一个朋友……”
她稍一停顿,林霜艳立刻拖长了声调接道:“——朋友啊?”
傅蓉微瞪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是真朋友,你别打岔……我这个朋友啊,正值妙龄,很年轻啊,她有一个情郎,嗯……比她年长约十六岁。”
林霜艳瞬间打消了所有怀疑:“哦,那看来是真朋友了。”
第176章
林霜艳在心里算了算, 她与丈夫颍川王的年纪,似乎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傅蓉微道:“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不大融洽,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林霜艳问了一件她很关心的事:“你这位朋友是谁?我认识吗?”
傅蓉微矢口否认:“你不认识, 也不重要。”
“好吧。”林霜艳颇有些遗憾,她思考了一下的,道:“相差这么多还能成为情郎, 我猜首先他样貌不差吧?”
傅蓉微:“是不差。”
林霜艳:“才情也很出众?”
傅蓉微:“确实。”
林霜艳有点明白了:“是你那位朋友先钟情的,而情郎并非有意?”
傅蓉微摇头:“他们之间的情义应是没什么可质疑的。”
林霜艳困惑地嘶了一声, 认真代入了自己的经历, 说:“十几年, 尤其是一个对一个已经长大的人来说, 十几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我虚长你几岁, 我的十六年,经历了家破人亡, 手足反目,洞房花烛,生离死别,切骨之仇……现在我陪你坐在这里,却是满怀释然。我回忆十六年前的自己,还是闺阁里的小姑娘, 懵懵懂懂,天真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