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雪里坠在枝头的红柿子。
傅蓉微伸手接雪,直到手冻得冰凉失去知觉,她回头一看,姜煦已经抱着她的手炉,靠在一旁睡着了。
她放轻动作合上了窗。
回京不走山路,绕道楚州,尽是平原,路程是远了些,但好在不必被雪封路。
他们快赶慢赶,终于在除夕当夜赶回了城。
姜宅里已经烧起了滚热的锅子。
傅蓉微前几天寄给家里的信上说,多半是赶不及除夕。
所以姜宅上下并未准备迎接。
因着华京的雪连日未停,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姜宅门口,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指挥着小厮挂灯笼。
一个高些,快有大人肩高了。
另一个还只到人腰际,穿着毛茸茸的狐裘,快要跟雪滚在一起了。
那是邱允恭在陪着萧醴胡闹。
马蹄声响起的时候,萧醴皱起了脸,道:“谁呀,深更半夜在城里纵马?”
两个孩子回头看去。
只见一行人从风雪中冲出来,乱舞的雪沫裹在他们身侧,凌厉又张狂。
萧醴只觉得眼前花白,瞧不甚清,那十几匹马便急停在府门前,冲得他一个踉跄。
邱允恭眼疾手快从后面拉了他一把,才免得他滚在地上。
姜煦黑氅一展,抖落一身的雪。
小厮们眼明嘴快,看清了人,一叠声就吆喝开了:“少帅回府啦,少夫人回府啦——”
他们跑着把话传进了门里,整个院子都跟着躁了起来,和那沸腾的锅子没什么两样。
萧醴叫了一声:“姜先生。”
姜煦低头看着他,心想这个小东西怎么老也不长个。
萧醴又抻长了脖子去看他身后的傅蓉微:“三姨母。”
傅蓉微牵了他的手,一起进府。
姜长缨与姜夫人得了信,刚走到花厅,便与回家的二人碰上了面。
姜煦与傅蓉微在门外便行礼请安。
姜长缨虚扶了一把:“平安回来就好。”
姜夫人拉了傅蓉微的手:“你可真是吓坏我了,此行没伤着吧。”
傅蓉微笑着摇头:“我没伤着,倒是母亲又瘦了。”
姜长缨隔空点了一下傅蓉微的脑门,道:“自从听说你在南边干了件大事,你母亲就有点寝食不安,想你一个娇养的女子哪来的力气,就怕你是牛劲上来了奔着同归于尽去的。”
姜夫人有些着恼他口无遮拦,用力推了他一把,姜长缨却只是微微一仰,脚下动都没动。
傅蓉微见状劝道:“外面风大,父亲,母亲,回屋吧。”
他们请过安先回霜园换衣裳,顺便洗去了一身的风尘。
霜园被迎春和桔梗打理的很好,一切都和离开前没什么变化。
迎春给傅蓉微梳了发,欢欢喜喜的让人抬了几个箱子出来,道:“主子,你前段日子走的匆忙,今年冬新裁的衣裳和打的首饰都在这了,你挑挑看。”
傅蓉微示意她开了箱子,认真选了起来。
姜煦在另一间屋子沐浴后来寻她。
一撩帘子,傅蓉微正在试衣裳。
蝶戏花的红马面配月白的短袄,交领和袖口露着几寸红做点缀,发上簪的是双鸾牡丹,耳上挂的是一对金丝小灯笼。
姜煦被这满眼的金红晃了眼。
傅蓉微素得太久了。
他都快忘了她在浓金华彩点缀下的风姿。
姜煦眼里烧了起来。
傅蓉微身上不知戴了什么首饰,走路一阵清泠泠的响动,似在耳边,又好似隔了很远,叫人怎么也抓不着痕迹。
姜夫人见她穿得艳了起来,显得很开心,用她的话说,正是好年纪的年轻女子,就该活泼一些,成天寡淡得像看破了红尘似的,日子过起来也没劲。
傅蓉微只吃了几口素,很清淡,姜煦也没吃多少东西,姜夫人看在眼里,笑了笑,叫人热了酒端上来。
二人对酒倒是来者不拒,喝了不少。
酒意上头,傅蓉微回房时,便有些昏昏沉沉,微醺给她脸上更添了一抹血色。
郎有情,妾有意,再加上酒意助兴……
一切水到渠成。
傅蓉微还喜欢冬日夜里的温存,几乎能在她的身体里燃成一片,烧掉所有的荒芜。
热水清洗干净痕迹。
姜煦合眼躺在床上,不是累了,而是体内气血翻涌,极致的欢愉之后,杜鹃引压不住了,顺着经脉作起了妖。
傅蓉微披着衣裳爬起来,手起针落——
姜煦又彻底歇了。
当天夜里,血水从房间里端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有个老嬷嬷见着了,当场吓得腿脚发软,隔着院子她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老嬷嬷在姜家伺候的半辈子,盯着满眼的血只觉得好似回到十几年前,年轻的姜夫人第二次身孕不足四月便小产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