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子:“......”
两人在翔子骂骂咧咧的吐槽中从法桐大道分开来,翔子插着兜迈着大步一晃一晃地朝宿舍走去,周邵则小跑着去了教学楼。
教学一楼和教学二楼中间隔着一个道,这条道上种满了紫丁香,每至花季,整条道上都会散发出甜腻的清香。周邵在小学的时候曾经和几个人偷着找五瓣丁香——后来真的找到一朵,但现在已经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可能是送给江语了,总之记不清了。
不过要是送给江语这种人,估计人下一秒就放一个地方不管了吧。
周邵扫视了四周,感觉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但也说不出之前是在哪儿见过。
少时,他脚步忽然一顿。
全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瞬,暖风撩起他细碎的发丝,染上一抹花香。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朝那条开满紫丁香的小道走去。
这条道上不常来人,地上铺满了杂叶枝丫和洁白的花瓣,少年轻轻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的目光认真扫过枝头上每一只俏皮的精灵,好像就认定了自己会找到那只与众不同的一般。
飞鸟划破寂静的长空,他心里默默数念着。
一、二、三、四。
四瓣、四瓣、四瓣......纯白的、淡紫的,全是四瓣。
周邵可算是真真体会到“乱花迷人眼”的感觉了。
大概过了有那么几分钟,他总是刻意弯腰避过上面的枝头,校服衣领被揉得皱乱,他却不在乎似的。
小学的时候他曾读过一篇课文,文中的主角听说有五瓣的丁香,便去寻找,直到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后来,可惜的是小学的校园里没有种丁香,他只得去小区门口的花坛中找,结果还真找到了。
那是他在孩童时代第一次如此兴高采烈地跑回家,随后将那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精灵送给了住在他对门的伙伴。
他的小伙伴不爱笑,嘴角总是自然下垂的,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感到麻烦。
但是那次,他真真切切看到对方瞳孔深处,那难以言喻的亮光。
少年时期得来的欢喜总是纯真赤诚,只是在那之后,他再踏入小区那片花坛,就没找到过了。
这所校园的种植面积极大,迎春、玉兰、丁香、紫藤、合欢,每至盛春仲夏,便开得轰轰烈烈,映衬出少年们如夏花一样绚烂的青春。
周邵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在他抬起头准备再往远处找找时,一抹淡粉忽然略过他的眼帘。
他一怔,紧接着又迅速移回目光。
——漫漫星花纷纷落,年年绿叶岁岁春。
碧空瓦蓝如洗,万里云层飘絮。
周邵看着看着,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他找到了。
久别经年,再度逢春。
.
周邵慢慢走进教学楼,又看了看空旷的楼道。
一个人都没有,好像全世界只剩他了。
算了,好像自始至终,也似乎一直总是一个人。只是这个学期多了个人,但除了一起吃饭回宿舍,也不常在。
周邵走到走廊尽头,一个班挨着一个班地看,好像都没什么区别,都空得只剩椅桌,窗外不时掠过几声鸟鸣,才把这宁静打破。
别人总说他这人虽然平时话多嘴欠,但是走路居然没有声音,以现在的场景来看,他走路的声音在楼道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路过五班门口的时候,周邵终于看见有人坐在靠窗那排,也没写题,桌上却堆满了卷子书本和教参——或许是写题写累了,才趴在桌子上小睡。
他微微一怔,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倏忽被提起,居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或许是刚才跑步太急了。
那人将头深深埋在胳膊里,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校服,被暖阳衬托得格外温柔。
教室没拉窗帘,外面的常青藤密密麻麻爬满了围墙,一株一株杂乱交错,细碎的影子也跟着光一并投到课桌上。
格外静谧的环境,他好像已经迷失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他好像快被时间淹死了。
周邵站在教室外,看着他那副样子,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发涩,像是堵了块石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办公室也没有人,班主任已经回家了,好像整个楼道只有他们两个。
他放轻脚步,缓缓走进三班教室。
距离他上次来这里,还是那天他第一次和江语留校。
空气中浮动的灰尘在阳光的映衬下全然映在眼底,周邵下意识摆了摆手,像是想把这些烦人的东西驱散开似的——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一步、两步、三步......
他静静站在江语桌前,洒下一片阴影。
就在这时,他看见那人忽然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