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葱不屑道，都说了你不懂。
同学泄气了，紧接着又聊别的去了。
勺子就这么一边走一边拍着，拍着拍着，还喃喃道：
你看啊，南方的叶子，比北方的大好多哦。
这时候那人可能会说，这是地理位置原因，然后给他蹦出来几句专业术语，或者根本不理他吧。
勺子边想着，边把这些照片一个又一个存进备忘录里，又统统发给了微信上的某个人。
只是下一秒，自己的兜里却响了。
远处的群山绵延，迷路的灵魂被长风挟着横跨天穹，一直往天际延伸，最终回到了家乡。
晚上，勺子做了一个梦。
梦中迷迷蒙蒙的，四周弥漫着乳白色的薄薄的雾气，隐隐约约看不见远方，勺子迷路了，他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远方传来声响。
他快走几步上前去，却发现是一群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的混混，在欺负一个看似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
勺子猛地惊起，怒喊着把他们赶走了，紧接着他小跑着走到孩子身边，把他拉了起来。
孩子的身上全是伤痕，脖子上肿了一块，已经发紫了，正在源源不断流着血。
奇怪的是，这孩子居然没有哭，连抽泣都没有。
勺子伸手把他凌乱在额前的发丝撩在脑后，轻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格式化的机器人。闻言，他回答道，我叫小鱼。
小鱼？小鱼好啊，在水里游着，自由自在的，到了水域就是家。勺子边说着，又问，那你的家在哪呢？
小鱼闻言却道，我没有家。
勺子倒也没说什么，他道，那你现在有家了。
小鱼不明所以，他扔机械地重复道，我没有家。
勺子说，你现在有了。
小鱼静静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像是僵住了。
勺子又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鱼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勺子仍然自顾自地道，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去哪，我去哪也行。你要是跟我走的话，以后我保护你，你跟着我，我们走到哪里都是家了。或者你要是真不愿意，我也可以陪你去流浪，总之我在你身边就......你怎么哭了？
勺子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了，他愣了一瞬，问道，你在哭什么呢？
小鱼没有说话，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眶里忽然溢满了水，正有两条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源源不断地滑下来。
勺子蹲下来望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哭呢？你应该高兴才对。
小鱼已经沉默着，泪水似乎变得多了起来。
勺子用大拇指一遍又一遍拭去他脸颊的泪痕，道，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会伤心的。
小鱼像是一怔，但还是没有止住泪水的肆意流淌。
勺子不厌其烦地擦拭着他的脸颊，一遍又一遍道，你不要哭了，你不要哭了。
泪雾，模糊了那人的脸。
勺子依旧不停地擦着小鱼脸上的泪，只是他愈擦却显得愈慌起来。
因为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了。
你不要哭了，你不要哭了。勺子喃喃道，你有家了，为什么要哭呢？
那人的五官逐渐被雾气模糊得扭曲起来，直到只剩一片无意义的空白。
勺子醒来的时候，用力搓了把脸，却感觉手心湿湿的。他起身跌跌撞撞去洗手间，刚照镜子，便瞧见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这个梦，从十年前就开始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了。
勺子从洗手间出来后，瞥见了客厅里那只空荡荡的鱼缸。
勺子确实养过一只鱼。
可惜的是，那是他第一次养，没什么经验，没过几周，鱼就死了。
很多人都劝他再养一只，毕竟是第一次，也好歹有点经验了。
只是自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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