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回答得无比平静:“电子试题。”
周邵看着他的眼睛,满脸“我信你就怪了”的表情。
“哎——勺子!”远处有人招手,“带上江小鱼同志一起打一把呗!”
江语一怔:“他谁?”
“不了!你们先打吧!——”周邵喊完,扭过头笑着低声对江语道,“你不认识很正常,最近咱俩不是老走一块儿么,哥们儿问你就问出来了。”
窗外的常青藤疯了一半往栅栏上攀爬着,学校附近在修路,门前那颗老合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砍了,连树根都没有留。
“诶对了,你后颈的纹身什么时候弄的?挺漂亮。”周邵随意问道。
江语忽然一怔,周邵感觉到他的肩膀霎时一僵,紧接着,对方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气氛毫无征兆地骤然降到冰点,江语的眸子里隐隐透出些许寒意。
——
暴雨从墨黑的天际倾洒而下,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演奏着夏末的交响曲。
“——打死他!”胖子把石子往水里一踢。
“对!打死他!叫他装!”有人附和。
“呦,脖子挺白净啊?不介意我们踹几脚吧?”
人们一哄而起,叫骂声不绝于耳,雨帘从屋檐下拉断,打在混着血的石块上。
——
周邵见他脸色不对,便一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也行。”
“......”江语沉默半晌,忽然道,“那如果有天我走了,他们也还会问?”
周邵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什么?”
江语顿了顿,忽然摆摆手:“没事。”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周邵看着他的侧脸。
“没事,”江语说,“脑子一热,随便说的。”
“你像那种随便开口的人?”
“......”
“回班吧,快上自习了,”江语的视线一直落在篮筐上,“你还打么?”
周邵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要从他的眼眶里挖出什么似的。
“——看我干什么?”江语的语气倒是很平淡,“我脸上有东西?”
“江语,”周邵的声音压得极低,“所以说你还是觉得我不可靠?觉得我没法帮你?觉得我就是故意来烦你的?”
江语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今年年底估计又剪不了了,现在头帘堪堪遮住他的双眼,侧脸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再往下,下巴也被埋在衣领里了。
“没有,”江语忽然冲他笑了笑,但因为嘴角总是下垂,笑得便不自然了,这么一看乍有些惊悚,“你人挺好的。”
听了这句话,周邵立马联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男方给女方表白被拒,女方的回复就是“我觉得你人其实挺好的”。
周邵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是真的特别喜欢你,而我跟你说是为了你的意见......”
“我知道。”江语脸色丝毫未变。
“不是那种朋友的喜欢,也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吊桥效应,是从几年前开始,就看见你就会紧张的那种,”周邵脑子有些热,声音也有些沙哑,可能是剧烈运动完截止到现在一直没喝水的缘故,“真的,没骗你。”
球场里人声鼎沸,不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人声掩盖了落叶的飘落声,掩盖了微弱了风声,也掩盖了少年的心跳声。
身后的塑胶跑道上,有人在比这谁跑得更快,寒冬已经过去,盛春即将到来。
江语刚要说话,球场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周围有人扭过头看去。
有人上篮估计是想抓筐,但是手滑没摸着,差点倒地上了。
一排候鸟有序从头顶飞过,不知要去向何方。
“所以?”江语没管球场里的人,他扭过头,嘴角像平时一样下垂着,“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帮助你。”
江语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又立马恢复如初:“没必要。”
“你......”
“周少,”江语打断他,“你喜欢我,那么很可惜我并没有感觉。况且,这对你而言的意义是什么?”
“因为我的性格你知道,并不招人喜欢——虽然我并不在乎,所以我没几个朋友。而且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江语有些自嘲地苦笑,“一个性格不好、背景不好、一无所有的人,你喜欢有什么用呢?难道不是在给自己找苦果子吃?”
周邵的眼底看不出是什么感情,只是那双眸子深邃黝黑,配上标准的五官,在路灯下衬得整个人都有种隐隐的压迫感:“在你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就是从他那里索取意义的?”
江语却始终保持着冰山般的表情,丝毫不在乎似的:“对。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但到最后我什么都得不到,甚至会失去什么,而对方丝毫没有感觉,也不会记得自己,这种情况下损失大于获得,那我宁愿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