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这些孩子!我儿子也这样!唉!”白大褂指指点点,“我跟你讲,小伙子,你也别嫌我一个大夫这么唠叨——我儿子他最近总是不爱回家,周末都打申请待学校。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崽子是有喜欢的姑娘了!人家姑娘就是留校生!唉!”
“......”
“怎么啦?难不成你也有?”
“......”江语像是内心最深处的神经被抽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冥冥之中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可能吧。”
“重点班也有?”
“学习和这个不沾边。”
“......”
白大褂扶额,很痛苦的样子:“真搞不懂你们......”
江语攥着报告单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辆,陷入沉思。
他也想过请假出来把头发剪了,因为学校给的时间限制太少,完全不够看病剪头一起做,况且这里最近的一家理发店离学校做出租都要半个小时不到,而且不知怎么地,最近总是忘事,久而久之就不管了。
在这之前,把头发剪了吧。
.
今晚去篮球场的时候还没几个人。
江语迅速从里面粗略扫了一眼,看见一个穿黑色挂帽长袖的男生,肩上还有金白条纹图案,侧脸在那么一瞬间被暖金的夕阳映得极好看,正在和另外两三个练球。
球场人少,好找,加上他天天看见,不看脸不戴眼镜就能勉强认出来了。
江语看着他的身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住了。
很奇怪,喜欢这件事似乎不仅仅是青涩的梅子,也不仅仅是古木老船的时间长久与北归大雁欢喜,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
“哎!”一个声音把他从走神中拽回来,“好球!”
江语一抬头,看见那群男生似乎正在欢呼什么。
少年心中的向日葵似乎很简单,不需要多么才华出众,也不需要多么丰神俊朗,只在人群中相视一眼就好了。
“喂!”
“传球传球传球!”
“别走神运球离人远点儿!别伤着人!”
“黑哥!这儿!”
“哎——好球!漂亮!”
“.......”
江语站在栏杆那里,靠着最高的那根铁柱子,朝球场望去。
这次和以往似乎还要不同,虽然都有暖金的黄昏,滚烫的夕阳,北归的候鸟,以往都是这群少年映衬夕阳,但这次,是夕阳映衬少年。
这次周邵过的都是之前的老招,所以格外娴熟,不过部分招数似乎都被对方经常一起打球的摸透了,有几个被提前预判,但也并不影响发挥。
江语就这么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听着周围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不时有鸟鸣划破长空,栖息于枝头俯视春意。
——你在亭台上,洒下一树花。
——我在檐下接,却落一身雨。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向窗外的天,似乎看到了无数人潮无限倒退,回忆如电影般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接着时针迅速顺时针转动,一直不停,直到现在这一秒。
顺着法桐大道望过去,深绿的枝叶茂密繁盛,想尽力遮住阳光,却还是被光透过缝隙,零零散散洒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江语总觉得,自己的生活过得玄玄乎乎一塌糊涂,却又在迷茫中透出点点光斑。
地球的另一边,大街上人来人往,人潮川流不息,不远处的霓虹灯闪烁交杂,把黑夜衬托得格外明亮。
江语低头点开久违的朋友圈,百无聊赖地翻着,微微愣了两秒,随后呼吸一滞。
周邵发了一条朋友圈。
不过也不算特别稀奇,只是这张图片上,他用纯色板块遮住脸,所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脖颈上往下延伸到未露出的锁骨处的清晰的线条。
图片中的少年身后人全部被虚化,而他穿着的,正是运动会那天的深蓝挂帽的上衣。
江语轻轻松了口气。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脖子那里。
之前倒没什么感觉,现在这么忽然单看这人的脖子却感觉一度扎眼。
虽然只是单单普通地露了脖子和胳膊,但江语看上去还是很扎眼。
亮得眨眼,白得扎眼,瘦得扎眼,结实得眨眼,清晰得扎眼,也干净得扎眼。
太干净了。他想。
跟他本人一样。
之前也不是没看过,只是没这么仔细看过,没这么直接看过。之前只是草草瞥上一眼脸或背影,哪儿有空注意这个。
他刚退出,身后忽然环来一只胳膊,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感觉到那人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脖颈了:
“——看什么呢?嗯?”
“......胳膊全是汗,”江语立刻撇开他的胳膊,“你回宿舍洗澡去。”
“我问你看什么呢?”周邵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