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让眼神去失去焦点,幻想这样那人会从画里出来,冲他一笑,再跟他开玩笑。又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害臊,收回目光,躺床上。
心想:还是让自己睡着好了,别多想了。
进入梦里的那个过程,总是灰白的,因为你知道自己要睡觉,要去摈弃杂念。但是呢,大脑的控制器总是不听话,总有东西要跑出来告诉你,不要忘了我,不要睡过去,要记得我。
“记得你什么?”江夏似乎在跟自己的脑子对话。
“记得,发生的一切,都跟你有关系。”
“我周围发生的事,当然跟自己有关系了,还用你说吗?”
“那还不是我的功劳。”
“怎么就是你的功劳了?”
“就像今天的事,是我先通知你的对不对?是我先告诉你,有危险,你才逃过的。”
“你是想说这些都是发生过的?才会存在你那里?”
“不然呢?”
“那可能是种预言呢,也说不好。”
“那他呢?也是预言吗?”
“谁?”
“他啊,你不是看见了?”
“什么?”眼皮开始紧张跳动,像是有老鼠的脚在他眼皮上抓挠。
“他不是…被人压在桌上…痛苦得很吗?”
“?!”江夏猛地坐起,睁眼,大口呼吸着让他害怕的空气。抬眼往镜子里一看,眼睛又变了。
害怕…也能变?
第47章 再见
周成川开车带着闫小山回家,路上都没说话,但是都在想同一件事,就是:事到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到家一打开灯,闫小山脸上的残破,还有大花脸,就清晰地被照亮。
周成川不太敢拿眼去细瞧,拿帕子沾了热水,在他脸上擦。余光瞄了眼桌上的蛋糕,还有摆得端端正正的数字蜡烛,温柔问他:
“蛋糕吃完了?”
“吃完了。”
“不给我留点儿?我生日,蛋糕却没吃着。”
“我以为你讨厌它,它也确实很刺眼。”
“不过还剩那么点,”周成川呵呵笑一声,在他脸上抹了一道:“看,跟个花猫似的,吃得到处都是,”随后将自己指尖蹭下来的奶油往自己嘴里一送:“挺甜。”
闫小山有好多话想问,又无从问起,总不能问他:还生气吗?这不是生不生气就能表达的情绪,里面那么多事,那么多过往,他当时都是自己扛过来的,得多绝望。
又想问,我们还能往前走吗?忘掉过去。
那怎么又能忘得掉呢,折磨他那么久,记忆早就根深蒂固,只要自己还在他面前,就无时无刻去提醒他,并且让那些苦楚无限被放大,无休无止。
“怎么不说话?”周成川将他脸擦干净,给他脱了衣服:“洗个澡?”
“好。”
俩人坐浴缸里,互相搓背。搓完背,面对着对方,互相洗头打泡泡。
轮到周成川给闫小山洗,开口问他:“那人叫江夏是吗?”
“恩…他还是给季常刷漆的工匠,那天聚会他也在,他爸爸也在云溪疗养院。”
“是吗?他今天特地来救你,应该很关心你。”抓洗完,拿水冲掉那一头的泡泡:“你呢?对他怎么想?”
闫小山听出别的意思,忙紧张抬眼看他,水带着泡沫流下来,没办法睁开眼:“我跟他就见过几次…”
“几次也就够了,第一次碰见他帮了你,第二次他特地帮了你的忙去疗养院找你妈妈,这一次又特地救了你。”周成川说着话,见他闭眼紧张的样子,想睁又睁不开的眼睛,心里发着笑。
“什么够了?”闫小山拿手擦水,努力睁开眼。
“人好,关心你,照顾你。”周成川说到这里,泡沫也冲洗得差不多,见那平时微卷的头发此时直直地贴在那圆圆的脑袋上,还遮住了眼睛。
他伸手,将他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抚过去,露出好看的额头,上面磕碰的伤正在那里显赫地警示他。
“你…你什么意思?”闫小山仿佛知道这些话后面的含义,有些着急,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发现他的手抚过自己发丝,搂住了后脑勺,吻了过来。
他张眼看他,很想推开他问个清楚,心里却起了绵绵暖意。
这种吻,好久远,好温和。
只好闭上眼在那份柔软里找寻以前的感受。
吻得太久,仿佛在记忆长河里找着了过往。睫毛微微煽动,呼出的气息,飘到对方的呼吸里,咂咂声递到对方的耳朵旁。
心神俱醉,醉向了各自心中的渴望。
洗完澡,吹干头发,双方都靠在床头。一个低头摆弄自己的手,一个偏头去看窗户外。一切都好安静,静到只听得见心跳,还有窗户外间断的蛐蛐儿鸣叫。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吗?”周成川似乎在窗户外的微光里想起什么事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