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誉?”
薄璟让霍誉去江南,霍暮吟是没想到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薄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然则四野皆寂,各方按兵不动,实在很难知道彼此掌握了多少实情。
霍暮吟琢磨了半晌。
无憾静静陪了她半晌。
不知不觉,桌上的茶都凉了,烛龛里的蜡烛舞动明光,似乎在提醒他们夜深露重。
等到霍暮吟琢磨明白,已经三更。
她道,“你先回去,若非要事,暂且不用来找我了。有什么事情,你把这个东西拿给桓二,让他传来给我,我自然会去见你的。”
说着,送了他一只拇指大的小金貔貅。
无憾接过。
转身时,目光无意之间掠过她脖颈,离去的背影顿了又顿。
早在年幼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憾便听了许多墙根,知晓了许多秘事。那截白皙细颈上的斑驳痕迹他曾见过,也知道出自谁的手笔,便又红了脸,道,“娘娘的衣领似乎有些低了。”
说罢,一翻身便没了踪影。
霍暮吟初时还没意识到他的意思,直到玳瑁给她端了镜子来,才知道原来薄宣当真是属狗的,脖子上的痕迹竟然这样清晰,不由得又骂了他几句。
接下来一段时日,霍暮吟闭门不出,对外之说又感了风寒。
身上的痕迹虽则用了白玉舒痕膏,却也要三四日才能好。霍暮吟百无聊赖,便在法华庵内走动。
原本叫拆的秋千,不知何时又被人架起来了,瞧着越发牢固。
玳瑁见霍暮吟驻足,便道,“是太子殿下叫人架的。”
霍暮吟想也是他。
哼,幼稚。
仿佛一个秋千能证明什么一样。
虽说如此,霍暮吟心情却好了不少。
玳瑁见她纾解,试探着问道,“陛下当真会让公子去江南吗?”
“自然不会,”霍暮吟道,“寻回霍誉还要一段时日,江南粮道事关重大,机不可失,再拖延些时日,粮食就不知道会被转运到哪里,就更无从查纠了。猜得不错的话,陛下的人应该已经在去往江南的路上了。”
玳瑁心里暗暗惊讶,“那陛下为何还……”
“还刻意放出了消息?”霍暮吟笑道,“多半是想看看我和无憾是不是有联系,按照陛下的推算,我和无憾若是有牵连,这会儿应该正闹着去乾天殿让陛下收回成命了。”
“陛下竟将娘娘想成如此肤浅的人吗?”玳瑁有些不满。
霍暮吟笑笑,没有说话。
时移世易,若是上一世遭遇此事,她也是会关心则乱的。现如今,她知道这些人各有城府,自然要按捺自己,三思后行。
此番过后,薄璟应该打消疑虑,确定死士令不在她身上了。
至于他派往江南的人,会是谁呢?
正想着,修长的身影不期而至,笼罩下来。
不用回头,闻着冷松香,也知是薄宣。
玳瑁自行退避。
霍暮吟没理薄宣,继续沿着小径散步,淡淡道,“你究竟是属狗还是属猫,走路都没声音的。”
薄宣道,“娘娘想让我属狗,还是属猫?”
属狗的薄宣,昨日可是在温汤池上领教过了。属猫的薄宣又会如何?霍暮吟不敢想。
她跳过这个话题,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陛下不是让你去江南彻查粮道失守一事吗?”
薄宣勾唇,“还要彻查吗?”
他从背后俯下身来,偷偷说,“孤猜想,这是娘娘的手笔吧?”
作者有话说:
小狗?小?狗?
第70章 墙头
霍暮吟想, 此事多半是瞒不过薄宣的,却也没想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其实早在她父亲母亲南下扬州之前,她就拿定了主意, 包括让霍誉追着白玉锥远去西北, 都是在筹谋大事。
眼下被薄宣捅破, 她也不急,道:“出去了一趟,回来倒会胡说了。”
薄宣揽了她的腰肢,垂眸看她,“是不是胡说, 娘娘心里有数。”
半晌,他又道,“你不好奇,他究竟派谁南下了吗?”
“派谁?”霍暮吟问。
“苏酬勤。”薄宣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眸瞳里写满了洞悉,“城西雁回营的主将调去江南, 可见他手头真是无人可用了。”
说着, 又道, “他原本的打算, 是想让霍誉去。”
霍暮吟一愣。
她能感觉到薄宣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正打量她的神色。
于是抿唇笑道, “是吗?他都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追个白玉锥,倒把自己追丢了。”
为防露出破绽叫薄宣看出端倪,她垂头扯开环在腰间的手臂, 往前走去。
金秋到了, 大雁声回。
霍暮吟仰头看碧蓝如洗的天空, 成排的黑色大雁像是一把剪子,齐齐划过天空。秋风凉得彻骨,吹黄了满树的叶子,也吹得她衣襟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