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路德维希有些诧异,“为什么?”
他的脾气再差,也还不至于被他说的那些话给气死吧?
“他不肯吃东西,陛下,”贝吉娅急促地说。她忍不住稍稍抬起头来,见路德维希正审视着自己,忙又迅速地低下。“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第五天……从那晚开始。很好。他说了只在意他的身体,所以他现在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来要挟他?
路德维希不喜欢这个想法。想到弗朗西斯奄奄一息的景象令他皱眉,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别在这时出现的好。
他可不想让弗朗西斯——再一次——自以为掌握了能跟他谈判的砝码。更何况,他也不认为那家伙会饿死自己。他受不了的。
“不想吃就算了,让他饿着吧。”路德维希冷冷地说,并注意到低着头的女孩肩膀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也省得他吃饱了总有力气胡闹。”
“……是,陛下。”贝吉娅心里凉了半截。但至少——至少他今天不用再被拷问了,是吗?
路德维希转身打算离开,想了想还是回过头。“等他想吃东西的时候也别拿太多给他,按平时一半的份量就好。”
“……?”
“我不想他饿过头后把自己撑死了。”面无表情地说着,路德维希转身走了开去。
该死的,他还是对他太好了。
在门口碰见手里拿着一个罐子的霍兰德时,路德维希忍不住略带责备地问他为何不告诉他弗朗西斯拒绝进食的事。
“我不敢用这点小事去烦扰您,陛下,”霍兰德低头回答,“事实上要让侯爵阁下吃东西倒也不难……只是得等他先饿上几天才行。”
霍兰德走进关押着囚徒的房间,并示意贝吉娅先出去。女孩难掩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但仍依言退出了房间。
半躺在床上的弗朗西斯正目光无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有何贵干,霍兰德队长?”他轻声说,“如果又是那些陈词滥调——”
“不,”霍兰德说。他径直走到床前,猛地拎起禁锢着弗朗西斯双手的铁链,在床柱上绕了两圈。
“你干什么!”弗朗西斯愤怒地瞪着他,但饥饿使他无力反抗,而轻易地被霍兰德压向床板。
“你敢——”在他说完自己的威胁之前,下颌已经被强硬地捏开。霍兰德一手提起那个装满牛奶的罐子,毫不犹豫地向弗朗西斯口中灌下。
“咳咳……”一被霍兰德松开,弗朗西斯马上扑在床边,像要把肺都吐出来似的、拼命地咳着。但无论如何,大部份牛奶已经流进了胃里——不得不说这令他舒服多了。
“您瞧见了,阁下,”霍兰德不带感情地说,“挨饿只能使您任人摆布……请别再给人添这种麻烦了好吗?”
他转身准备离开,想了想又回头对仍咳个不住的弗朗西斯说:“您该不会希望陛下亲自来喂您吧,阁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贝吉娅在霍兰德离开之后急匆匆地跑向弗朗西斯。
“您没怎么样吧?”她焦急地问道,随即意识到霍兰德干了什么。“谢天谢地……”总算让他吃下点东西了。她用手帕擦拭着他脸上的牛奶。
“谢谢,”弗朗西斯缓过一口气来后轻轻地说。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甚至尝到了自己嘴里的铁锈味。
“您不该这样折磨自己,阁下,”贝吉娅痛心地说,“难道陛下折磨您还不够吗?”
弗朗西斯勾起一个苍白的微笑。“至少这样他就不会来了,是吗?”他意有所指地说,“谢谢你,贝吉娅。”
他听见了?贝吉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现在想起来还为自己那时的勇敢而心怦怦跳。“可您也不能一直这么饿下去,”她说,“而且……”皇帝陛下早晚还是会来的呀!
“当然不会一直饿下去,”弗朗西斯苦涩地说,“有霍兰德队长在呢!”
贝吉娅想起了什么。“您知道吗,”她小声说,不无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这座兽园……只有霍兰德队长一人能自由出入!”
“那又怎么了?”
“我想他一定有能让您离开这里的钥匙,包括您身上的,”她摸了摸床上粗大的铁链。
弗朗西斯突然抬起眼睛,他眼里锐利的光线令女孩惶然没了声响。
“你说什么呢,”他厉声道,“难道你想帮我逃跑?你不想活了?!”
“我……”贝吉娅无助地嗫嚅着,“我不想看您这样死掉!”
“谁说我会死了?”弗朗西斯说,“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您……可您说过,没有自由,您宁可死!”
弗朗西斯沙哑地大笑出声。“我说过!我说过那些话你真的相信?蠢女孩——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何跟你说那些话?那只不过是为了骗取你的同情,好让你放我出去,谁知道你根本没这个能力……你居然真的相信!你不知道我向你要镜子、要剃刀、要甜点叉是为了什么?为了把它们藏在身上,好在有机会的时候——刺进皇帝陛下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