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伯爵夫人是个善妒的女人;她在成为庄园的女主人时,就将家中全部的女佣都换了一遍。新来的女佣不是姿色平平、就是奇丑无比,伯爵夫人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出她的美貌——以及避免她的丈夫出轨。”
贝吉娅咬着嘴唇,她隐约意识到弗朗西斯讲这个故事的目的了。
“伯爵对此并没有任何意见。他遵从他夫人的愿望,并将庄园上下的一切事务都交由她管理,只除了那片玫瑰——从继承爵位和庄园开始,他总是亲手照料他的玫瑰。
“但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怪事发生了,伯爵夫人的女仆接二连三地死去,她不得不在附近的农庄继续寻觅长相丑陋的侍女。到后来,罗斯维尔的女孩们已经无法满足她的需要,她只得在基维的大街小巷里张贴广告。”
“你知道,”弗朗西斯同情地打量着他的侍女,“一个相貌平庸的女孩儿要想在好人家找到份活干并不容易,是吧?而这时玫瑰谷的玫瑰开始享誉全城,人人都知道那位伯爵家里的财富……慷慨的报酬,常年开放的玫瑰,英俊的男主人。这对基维城里为容貌而自哀自怜的姑娘们来说,是份多好的工作啊。”
他在不知不觉间从女孩的背后靠近,贝吉娅只觉得一阵难耐的麻痒从耳后窜过。
“可是,”弗朗西斯轻声说,“那些女孩们到了玫瑰谷伯爵家里之后,仍然一个、一个地死于非命……”
“阁下!”贝吉娅忍不住跳了起来,“请别……别再讲下去了!”
弗朗西斯吃了一惊似的看着女孩青白的脸孔。
“我吓着你了吗?”他说,“来,你还是面对我坐着吧……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真是抱歉。”
贝吉娅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他分明就是有意要吓她的;可她能说什么呢?
“看起来,”弗朗西斯说,“你一定猜到故事的结局了,是吗?贝吉娅!”
贝吉娅努了努嘴唇。“是……是玫瑰谷伯爵杀了她们,对吗?”
“没错,聪明的女孩。正是她们的鲜血让他的玫瑰开得那般娇艳、那般迷人……”
贝吉娅努力不让自己露出难受的表情。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她们吗?——当然并不是为了那些玫瑰。”弗朗西斯笑着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抬起右手,放在女孩的脖颈上。奇怪,她的脖颈细白而纤柔……并不像她的双手那么结实粗糙。“那是因为……玫瑰谷伯爵一生追求漂亮的东西,他忍受不了一点点丑陋——何况是整座庄园的女佣?他痛恨她们玷污了他的视线,因此在午夜里潜进她们的睡房,扼住她们的脖子……”
女孩的眼里已经有了湿意。她喉间发出一声轻轻的、压抑的呜咽。感觉到手掌下的颤动,弗朗西斯拿开手。
“怎么了,贝吉娅?我的故事吓坏你了吗?”他怜悯地看着她,“还是你以为我也准备这么做呢?我又不是玫瑰谷伯爵!我说了这只是个故事,而他只是个疯狂的变态而已!”
女孩红着脸,用手背揉了揉眼圈。
“我该去准备晚饭了,”她说。
就算只是个故事,就算他并不是玫瑰谷伯爵,他的用意也已经足够明显了——他编出这么个故事来,就是为了嘲笑她的丑陋、并且让她知道他有多么厌恶她!贝吉娅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嘲笑,却从未有哪次像这次般委屈而气愤。她觉得再在这房间里呆一秒钟都会让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因此她抓起拖把,匆匆推门而出,连碰见刚巧过来的路德维希也只是敷衍地行了一礼,便捂着嘴向自己的小屋跑去。
服从
Chapter by evedereille
路德维希知道这么做对他并没有好处,但脚步仍不由自主地将他带向关押着弗朗西斯的地方。这里现在已经算不上是皇宫的一部份了——在为婚礼而扩建克洛维宫的同时,他命人改造了梅里特宫与相连的花园,将其与皇宫的其他建筑和庭院分离开来,并在四周修建了围墙。现在这里是皇帝的兽园——没错,就是安置伊利鲁头领的贺礼,那些狮子、花豹和鳄鱼的地方。这些野兽与住在里面宫殿的那位“主人”再相称不过了,不是吗?
他并没期望能从这拜访中获得什么慰藉。弗朗西斯的脾气越来越乖戾,他一次比一次用更恶毒的嘲讽迎接他。——当然,以他对弗朗西斯的了解,他也不可能期待弗朗西斯在被他囚禁了两个月之后,还能对他有什么好脸色——除非是有求于他。
前些天弗朗西斯曾请求他让他打开窗子,好感受春天将至的空气。但当听见从院子里传来的狮吼时,他歇斯底里地咒骂他、咒骂霍兰德和与他相关的一切。他拼了命地要从窗子往外爬,声称“就算葬身狮腹也好过和你们这些疯子呆在一起”。当然,路德维希并没有让他得逞。事情的结果是霍兰德在窗外加了铁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