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十年之后(18)

程明潇带着顾其羽刚进餐厅,那个男人便迎上来,一脸谄笑道:“程先生,位子已经安排好了,是你经常坐的六号迎春阁,今天有新品要不要尝一尝?昨天那位经常和你一起来吃饭的小朋友来尝过,他说味道不错,还说改天要请你来品尝一下呢。”

经常一起吃饭的小朋友?想来是白柯无疑了。

顾其羽不得不考虑这是不是程明潇故意侮辱他而搞得一系列动作,前脚还拉着他在珠宝店深情款款的选戒指,这后脚就让他听两个人的恩爱生活日常。

“经常”一起吃饭?想来那六号迎春阁里没少留下两个人的调笑痕迹。程明潇这是做什么?故意恶心他的吗?

饭到底没吃成。

还没进包间,顾其羽便吐血了,毫无征兆。

当然,就是不吐血,顾其羽也吃不成,不仅因为觉得程明潇和白柯待过的包间恶心,更多的是,就像洗车小哥说的那样,胃癌这种病,临死前连点美食都吃不成。

吐血之后,紧接着就是难以招架的晕眩,顾其羽一头就呛在了地上,吓得程明潇直接白了脸,也没心思计较日料店店长的口舌之失。

去的还是之前他带着顾其羽去的那家医院,那家医院设备一般,医生水平也一般,但是好处是近,开车拐个弯,五分钟不到就到了。

检查的医生看着抱着顾其羽的程明潇,木着一张脸道:“我记得你,半年前你带你朋友来这边检查过,不过你们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你这朋友怎么还留了个假号码?后边我打电话让他来拿检查报告总是打不通,我还以为人没了呢!”

程明潇放下顾其羽,对着医生一拳打了过去:“说什么呢!你人才没了呢!”

旁边的医生护士来拉架,“这位先生别激动,廖医生说话就是这样,没有恶意的。”

那医生捂着流血的鼻子,开始没懵过来,等懵过来,脾气也上来了,直接嚷嚷道:“我有说错吗?胃癌中晚期,这都拖了半年了,如果没治疗的话,人可不就没了嘛!”

有医生上去捂廖医生的嘴:“廖医生快别说了,医患关系紧张,少说两句,可别因为这点事情将自己折进去!”

几个护士合力,将骂骂咧咧的廖医生拖走,紧接着换了别的医生来给顾其羽诊治。

“我调出了病人半年前的诊断报告,那时候已经是胃癌中期,过了这么久,怕是……”估计是考虑道程明潇的情绪,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

程明潇有些懵,胃癌?是癌症!那个他圈在身边守了九年的人,得了癌症?怎么会得癌症呢?

“有救吗?有救的吧!”刚才还戾气外泄的男人此时忽然束手无策起来,带着着急与恐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医生。

医生被程明潇盯得有些发毛,但是却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沉默半晌,在程明潇即将要在沉默里消亡的时候,才道:“我们医院胃癌方面不是强项,青岛最好的胃癌专家是严实医生,不过他年纪已大,不知道会不会接。况且顾先生的状况真的算不上好。”

程明潇眼睛亮起来,只要有人能救就有希望,不接没关系,他去求!

顾其羽没有昏迷多久,一瓶药液没挂完,就醒了过来。

清醒后哭着闹着要出院,护士劝不住,看到程明潇进来,忙收了针跑了出去。有些病人家属脾气暴躁,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这是顾其羽第一次在程明潇跟前撒泼,撒的没有形象,没有优雅可言。

李炎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其羽衣服皱巴的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求程明潇带他出院。

他这个温文尔雅,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校友,从来都是衣着得体,仪容整洁,即使在酒桌上喝得要吐,也一定是要憋着打好招呼然后去吐到洗手间里。

程明潇没有办法。

顾其羽没生病之前很少撒娇,所以一旦撒娇,程明潇绝对抵挡不住。如今顾其羽生病了,程明潇满心满眼的心疼,更不敢太过违背他的意愿,权衡再三,还是将顾其羽带回了家。

家里有些凉,随着天气转暖,暖气开始控温。

程明潇小心的将顾其羽放到床上,扯了被子盖好,又开了中央空调。

房间里没多久便热了起来,程明潇脱了外套,只着单衣,为顾其羽烧水吃药,只是顾其羽却窝在被子里蜷缩着一个劲儿的喊冷。

实际上,顾其羽分不清自己是疼还是冷,总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疼,疼完之后骨头缝里就开始灌风。

程明潇不知道怎么办,换上睡衣上床抱着顾其羽,但是又不敢抱紧,只要一用力,顾其羽就喊疼,但是不抱紧,顾其羽又直喊冷,冷得在程明潇怀里直打哆嗦。

“到底是为什么?”程明潇不明白,明明是他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为什么要报应在顾其羽身上,难道不是他更应该得到惩罚吗?

或者说,老天就是要收走他的阿羽,给他致命一击?

“阿羽,对不起,哥哥错了,哥哥以后哪儿都不去,就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你好起来行不行?”

行或者不行,这是个命运的问题,没法回答,顾其羽更没法回答程明潇,因为顾其羽又发烧了。

暗夜降临的时候,顾其羽浑身滚烫,烧的稀里糊涂。

“潇哥哥,别不要阿羽,阿羽听话,不让别人碰……”

“梧桐花什么时候开?我想回学校看那棵梧桐树,独属于我们的那一棵。”

“院子里的玫瑰是不是开了?你说要为我种一片花海,春天来了就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程明潇给顾其羽擦着白酒,听着顾其羽高烧下的胡话,听着听着,眼眶忽然就翻了红。

那些都是他和顾其羽的过往,都是他程明潇对顾其羽说过的承诺,到如今,很多他都已经记忆模糊,却不想顾其羽都记得。

说到底,承诺这东西,永远是听的人更上心,说的人只不过是图一时痛快。

忽然,顾其羽提高了音量:“程明潇,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床上不行,所以你才出去找!是不是!”

程明潇一惊,以为顾其羽醒了,抬头去看,却见顾其羽依旧闭着眼,喊出这一句后语气转瞬带了哭腔:“我去找片学了啊,但是我学不会,我怕疼……我知道你嫌弃我了……所以才去找那些年轻的,花样多的……”

程明潇握着顾其羽的手,轻轻拍着,“我没嫌弃你,我怎么会嫌弃你?”

这是他手里的宝啊,以前自己是多混账,放着家里的宝不要,净出去找些草。

折腾到后半夜,顾其羽的烧终于退了一些,人也安静了许多,只是隔一段时间就哼哼唧唧的喊着:“疼……”

第二十二章

◎曾经那么狼狈的少年,眼前的人怕是也不想再忆起。◎

一早,程明潇终于在一夜的忐忑不安中接到了一朋友的电话,对方告诉他找到了严实医生的住址。

只是对方劝他不要贸然上门,“这个严医生背景不小,他儿子严邱恒有军方背景,平常最不喜欢自己的老父亲被人打扰,所以平常严医生除了正常坐班,不被邀请的人不得登门。明潇啊,别怪老哥没提醒你,你还是等严医生坐班的时候再去吧,别到时候你人没请到,反倒惹出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程明潇诚心诚意的谢了对方好意,挂了电话,进卧看顾其羽。

顾其羽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新闻,看着程明潇进来,露出了一个笑脸。程明潇有些心酸,他想到,每次他在外鬼混到半夜回家,顾其羽就是这样的笑容面对他,温柔,带着淡淡疏离。

那时只觉得顾其羽这种笑容有些烦,像万年不变的面具,如今知道了顾其羽的病,只觉得这种笑容对他程明潇来说是最心碎的讽刺。

顾其羽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一夜高烧,人比之前还要憔悴。

程明潇坐到床前,对顾其羽伸出双手,“阿羽,让哥抱抱。”

顾其羽表现的异常温顺,没有了这几日对程明潇的抵触,任由程明潇抱着。程明潇摩挲了一会儿顾其羽的后背,顾其羽的后背摸上去全是骨头,“阿羽,一会儿哥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休息,哥处理完事情,立马就回来陪你。”

顾其羽头搭在程明潇的肩上,抬眼看着墙上的艺术画,是他那幅没完成的梧桐图,程明潇找人补了色,裱起来挂在了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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