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父亲对我母亲还是很好的，可就是太穷了，穷得我舅舅实在看不下去，便借钱给我父亲做生意。我舅舅说，钱可以不还，但一定要对我母亲好。我父亲当时真是感恩戴德，再三保证。”
顾其羽不太明白白柯为什么无头无脑的开始讲故事，但是他的性格也做不出打断他人说话这种事，遂抱着杯子静静听，不掺和一言。
“我父亲不是做生意的料，我母亲为了帮他，白天出去应酬，晚上回来还要洗碗做饭照顾他，辛辛苦苦了好多年，终于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可是两年前某一天，我母亲给我打电话，那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哭得格外伤心，她说，小柯，你父亲怎么那么狠心？我陪他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吃了多少苦啊，他说和我离婚就和我离婚，还设计我净身出户，甚至连你都不要了，眼里心里都是那个贱人的孽种！”
顿了顿，白柯道：“顾总，你看，有孩子的合法婚姻都不一定有个好下场，更何况你和程明潇之间连个可以牵绊的纽带都没有。”
这个结论，顾其羽没有预料到，要说他和顾其羽之间没有可以为之牵绊的纽带，他白柯难道就可以有？
“我不太明白你拿这件事来抨击我有什么意义，难道现在的小孩子都如此天真？”
闻言，白柯竟然自顾自先笑起来，“天真？要说天真还是顾总更天真吧？你和我在这里回忆你们曾经一起受过的苦难有什么意义呢？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还是说程明潇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有你的一份？不管你曾经为这份感情或者为你们的公司付出什么努力，只要他现在爱的是我，那我就理所应当的可以继承并享受你创下的这份成果。”
这话说的就不仅仅是挑衅这么简单了，简直是相当不客气。可是顾其羽只是喝了一口水，便保持沉默。
他忽然有些想问问程明潇到底喜欢白柯什么了，漂亮年轻还说得过去，但是这说话刻薄倒真不像程明潇的菜。
难道是自己的性格太过温和，让程明潇实在觉得无味，找个情人就故意和他性格反着来？
白柯看了顾其羽一眼，眼前的人，抱着杯子，静静听他讲话，无怒无喜，波澜不惊，他心底不禁有些嘲讽，他实在想不到程明潇放在心上的人是这样的寡淡如水。
招手唤了店员：“结账。”
他没心情和顾其羽聊下去了，这样一个软绵性格的人，刺激再多都像打在棉花上毫无反应。不过，既然程明潇喜欢这样的，那他以后就照着顾其羽的样子学就是了。
临走之前，到底还是有不甘，白柯又道：“去年除夕，他陪我守岁，今年情人节，他在床上陪了我一天。要说我们之间没有爱情，顾总怕是都不信吧？我是学医的，顾先生这个样子，一眼就看出是个短命的，怕是陪不了他长久。我很爱程明潇，顾总，你退出吧。”
白柯笑的天真无邪，说出的话却是针针见血，“短命”两个字尤其戳中了顾其羽的痛处，顾其羽一直平静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白柯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愈加得意，“何必生气，事实不好听，却是事实。说到底还是顾总不行，如果你能满足他，他又岂会出去找？”
咖啡店本就不大，而且大清早并没有什么人，阿雅在吧台边已经隐约听了只言片语，走到前听到这些话，实在气不过，拿了顾其羽手里的杯子，直接泼在了白柯脸上，“贱人！”
支离破碎的菊花瓣黏在了白柯一张漂亮白皙的脸上。
白柯带着怒气站起来，刚要开口呵斥，看到挡在阿雅身前的顾其羽又忽然住了口，眼神在顾其羽和阿雅之间转了几圈，忽然笑起来，拿起纸巾擦了擦脸，对阿雅道：“怎么？店长这么为顾总出头，难道是喜欢顾总？那你可要小心了，眼前这位顾总仪表堂堂，身价不凡，却是喜欢男人的，小心一腔深情错付，最后哭都没地方哭。”
阿雅伸手去端咖啡杯，顾其羽伸手制止了她，抬头对着白柯一笑。这是自顾其羽进门以来，第一次笑，笑容温温柔柔，露出一个小虎牙，竟使原本脸色苍白的人添了一丝灵动之气。
“我自来身体不好，不行也不奇怪。倒是你，年纪轻轻，希望你一直都行。”
白柯看着顾其羽露出的那颗虎牙，有些愣怔，以往程明潇带他出去，也有人在他面前说过他像顾其羽。但是两次见面，他都只觉得顾其羽虚弱苍白，这次更是憔悴消瘦，哪比得上他好看？
他来之前曾努力劝自己不是顾其羽的替身，自己是白柯，是程明潇以后也会爱上的白柯。可是自己的那颗虎牙和顾其羽的那么相像，连位置都一丝不差，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程明潇找他不是找替身。
白柯不想落了气势，“如果顾总同意我的建议，我会劝潇哥哥修改协议，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折成现金给你。”
说完，竟有些落荒而逃。
阿雅负气的坐在桌子上，气的脸色通红。
“他那年纪和我也差不多，还叫程叔叔潇哥哥，不要脸！”
顾其羽笑笑：“有什么可气的，你二十岁，我也没到三十，你不还叫我顾叔叔？称呼而已，不必计较。”
“我认识你们的时候年纪小，叫了也就叫了。这个男的都二十几了吧，这么叫也不嫌恶心到自己！你和程叔叔的感情那么好，他还故意跑到公司楼下对你叫嚣，他这人是没脑子吧？他不知道程叔叔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对你态度不好吗？”
“他要的，也许就是引起你程叔叔的注意。”他顾其羽如何，程明潇怕是都不在意了，一个嘴里对着他甜言蜜语，转头就上别人床的爱人，怎么还能算爱人？白柯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来到公司楼下，定是程明潇给他底气，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顾其羽摸了摸阿雅的头，就像七年前一样，“答应我，不要告诉你程叔叔。”
阿雅不满，“为什么？这明明是程叔叔惹的情债！”
“你都说了是情债，要不是因为喜欢哪来的情债？”
阿雅皱了眉，“程叔叔喜欢刚才那个小白脸？”
“你这丫头，我也很白。”叹了一口气，顾其羽道：“你程叔叔喜欢他，我们不要让他为难。”
电话响，是程明潇的。
“阿羽，你去哪儿了？到处都找不到你。”语气小心翼翼中带着着急。
顾其羽的语气平淡安稳：“我在阿雅的咖啡馆。”
“我下去接你，中午去吃你喜欢吃的那家日料，这之前先带你去个地方。”
“不用了，我去大厅等你。”
挂了电话，顾其羽看着还在生气的阿雅，笑道：“我走了。我们阿雅以后一定要找个真心爱自己的人，结婚生子过顺遂的一生。”
阿雅看着顾其羽已经走进拐角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明明那两个人一直是她心里的完美恋人，怎么能走到这一步？只是，这一件事要不要告诉程明潇，她确实左右为难。
第二十一章
◎一对戒指，一张婚约，那是顾其羽年少时对程明潇所有的期待。◎
珠宝店贵宾室，店员热情的给程明潇推荐着这两个月新上的款式，态度恭敬，丝毫没有因为两个男人一起来选戒指而露出一丝或好奇或鄙视的情绪，反而还一直用欣赏的表情看着他们。
果然现在服务行业的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在这个看颜的时代，郎才女貌固然吸引人，但是郎才男貌却是更养眼。
程明潇每选一款戒指，就要问问顾其羽的意见，看顾其羽的眼神热切深情，就像初恋一般。
顾其羽脸上带着笑容，内心却兴致缺缺。
他实在没想到程明潇会带他来选戒指，如果年前程明潇会这样做，或者说在去意大利的前一天程明潇带他来，他都不会是现在这种毫不在乎中带着怨怼与反感的心境。
一对戒指，一张婚约，那是顾其羽年少时对程明潇所有的期待。如今这般光景，再说那些，却只剩下可笑。
戒指定下了款式，是极简的界面内嵌着一颗星钻，款式并不新奇，但是却低调大气，适合男人。只是因为顾其羽的手指偏细，戒指需要定做，需要半个月后才能到货。
高级的日料餐厅，顾其羽有半年多没有来过了，店长已经从原来的花痴女店长换成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