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安排化疗吧，胃癌转移经过积极治疗有活过十年的病例。”苏子叶劝道。
顾其羽知道，作为医生，苏子叶不会轻易放弃，那是他的职责。
“听说化疗特别疼，苏医生，我怕疼，我从小就怕疼，初中的时候下楼梯摔倒蹭破皮，我都要抱着我妈哭。可是我妈早就去世了……苏医生，你让我回家再想想。”
苏子叶是第一次听顾其羽这样脆弱的语气和他讲话，寥寥几面，他看得出来，顾其羽是个不轻易示弱的人。
事实上也是，即使在程明潇的面前，顾其羽也很少示弱。
祈求来的爱情能维持多久？这次他试了，不过三天而已。
可是面对苏子叶，面对癌症，他不得不低头，与其受那些化疗的折磨，他还不如体面的活过最后的日子。
“最多半个月，如果半个月你还不接受化疗，不仅我救不了你，就是全世界的癌症专家都救不了你。”苏子叶最终同意了顾其羽的请求，但是也下了最后通牒。
苏子叶今天开了一辆奔驰大G，后座宽敞，顾其羽迷迷糊糊睡了一路，到家时，直接被苏子叶抱到了客厅沙发上。
短时间内频繁的吐血导致顾其羽贫血严重，苏子叶煮了小米粥，亲自喂了大半碗，顾其羽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苏医生，我这个身体状况能不能去一趟成都？”
“这个时节，成都潮湿阴冷，不太利于你的病情。我建议你还是待在这边比较好。”苏子叶边刷碗边回道。
“可是，好想回去看看，我都九年没回去了，现在再不去怕是都没有机会了。”顾其羽看着窗外一地杂乱的花园，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温柔。
苏子叶刚想劝慰一下顾其羽，手机恰好响了，打电话的是她姐姐，“臭小子，你怎么把外公气着了？老爷子现在饭都吃不下，你快滚回来给我哄！”手机的音量很大，顾其羽听得清清楚楚。
他倒是没想到，温文儒雅的苏医生有个这样脾气暴躁的姐姐。
“别胡思乱想，你现在就需要有个好心态，很多病人都是输在心态上。”临走前苏子叶劝慰道。
苏子叶走了，又剩满室寂静。
顾其羽在沙发上坐着，不知道在等什么，直到二楼手机响，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腿，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盖着的是苏子叶的羽绒服。
电话是李秘书打来的，“顾总，后天要开工了，需不需要我明天去公司安排一下开工事宜。”
李秘书名李炎，虽是比顾其羽矮一届的校友，年龄却是比顾其羽大两岁，大学毕业便进了公司，工作认真负责，一直勤勤恳恳。他和顾其羽关系不错，偶尔不工作的时候还会和顾其羽开开玩笑，有时喝醉了，也会勾着顾其羽的肩头喊一声兄弟。
当然，和程明潇他是不敢这样的，程明潇脾气暴，不顺心时经常逮着李炎骂，李炎理解程明潇的脾气，对方一开骂，他就往顾其羽办公室跑。
“可以，明天我也过去，你过来接我。”初六了，后天假期结束，顾其羽也需要去一趟公司。
挂了电话，手机紧接着进来一条信息，“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大海，大海那么宽阔，肯定会包容你所有的悲伤。还有，等天气暖和了，我陪你去成都走一趟。”
顾其羽看着短信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谢谢你，苏子叶。
只不过，看了那么多年的大海，它确实包容了所有的悲伤，但是委屈却无法尽数咽下。
第十二章
◎到底也是不舍得◎
李炎八点半准时候在大门口，虽受冷风吹，但是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得笔直。
顾其羽穿着羽绒服出来的时候，李炎恭敬的打开车门，不忘嘱咐句：“别磕着头。”
虽然偶尔会开点小玩笑，但李炎从不因为顾其羽年纪比他小，心里就有半分怠慢。
这个社会成功与否从不是靠年纪来评判。
他见到过顾其羽为了一纸合同在酒桌上高度白酒随便灌，也见过凌晨三点顾其羽办公室桌上亮着的灯。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既能在竞标现场从容淡定，也能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
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成功，他自认即使公司是他李炎自己的，他也做不到顾其羽这样拼命。
“顾总，你这是又瘦了多少？”李炎将买的一碗清粥并两个小笼包递给顾其羽时，看到顾其羽凹陷下去的两腮，忍不住问。
“过年这几天感冒了，没什么胃口。”顾其羽摸了摸自己的两腮，确实又瘦了一些。
“年前我就看你瘦的厉害，不成想过个年更瘦了。明天开工，员工个个每逢佳节胖三斤，就你瘦，怕是他们要笑话你了。”
顾其羽托着粥碗，笑了笑，没再说话。
到了公司，李炎去他的工位上开电脑找资料，顾其羽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李炎背后站了一会，才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空调，坐在沙发上发呆。
在家的时候，他总觉得公司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是真来了后，却发现无事可做。
可能，他只是怕待在家里胡思乱想吧。
亲耳听到爱人床上有别人的声音，怎么能忍住不乱想？
程明潇是不是对那个男孩说了曾经和他说过的情话，那个男孩在床上是不是花样颇多，他们拥吻的时候程明潇有没有想过自己在家里等他……想来想去，心就痛的厉害。
李炎敲门进来时，顾其羽正脸色苍白的捂着胃，“顾总？”
顾其羽摆摆手，脸色看起来不算好，但是依旧语气温和，“没什么，这两天感冒吃的药有点刺激胃。你忙完了吗？忙完我请你去吃饭。”
“我倒没什么事，”李炎扬了扬手里一摞文件，放到顾其羽面前，“不过程总让我转交给你一份需要修改的合同，说是意大利那边商谈的差不多了，等修改的合同传过去，合作基本就可以定下。”
顾其羽拿起合同翻了翻，需要修改的地方已经标注好，利润不错，要是定下估计公司又能赚一大笔。
“程明潇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最快也要过了正月十五，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
什么事情需要处理那么久？怕只是想带着情人领略一下意大利风情罢了。那个典雅又浪漫的国度，偷情最适合不过。
不，不是偷情。
要说以前程明潇对他还有点避讳，现在已经明目张胆。
“程明潇初四走的时候说要带你去意大利帮忙，当时我还想着不过去个三四天，”顾其羽将那摞合同放到档案袋里，“现在看来，他还算有点良心。在那边待那么久，你要是跟着去，开工的时候要忙死我。”
李炎假意叹了口气，笑道：“程总怎么舍得你一个人辛苦，要辛苦肯定我是马前卒。”
程明潇和顾其羽两个人的关系在公司不是秘密，所有人闭口不谈，也心照不宣。
顾其羽拍了拍李炎的肩膀，“开工红包到时候让他给你包个大的，要是小了你找我，我帮你要。”
李炎听了喜笑颜开。
不过两人到底没能出去一起吃中午饭，李炎是本地人，还没到十二点，家里父母就打电话问他什么时间到家，想吃什么他们去煮。
李炎平常上班很忙，不到年底也没时间回父母那边住，顾其羽体谅老人想和儿子一起吃饭的心情，让李炎送他回家，便赶紧打发了李炎离开。
看着开车离开的李秘书，顾其羽想，要是他父母还健在的话，估计也不愿他还没开工就往公司跑吧？工作再忙，哪有一家人在一起开心。
顾其羽开门进院，满地残枝败叶让他有些心烦，他忽然觉得这样难过下去也不是办法。程明潇已经不在乎他了，他难道还要为了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伤春悲秋不成？
打电话找了家政公司，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要求，下午一点半他们便派来一个园艺师傅。那园艺师傅四十几岁，脸色黝黑，背着一个大大的工具包，说着一口带着方言味的普通话。虽挺着大大的啤酒肚，看起来有些笨拙，干活却很是利索，不过两个多小时，便将院子里的枯枝败叶修剪的整整齐齐，边边角角打扫的也干干静静，连花根下的土都翻了一层。
“顾先生，你这监控器掉下来了，要不要我帮你按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