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人是打算抱牢芸伺这棵大树的,毕竟他主管官吏晋升之事,势力匪浅,何况芸伺家幼女芸媚天生丽质,算是京畿的可人,虽和自家闺女一同入宫,可是却得王上恩宠,晋升为妃更是指日可待,等到那时芸伺的仕途便是一片光明!
可是谁成想突然之间依仗的大树竟然倒了,芸媚突患重疾一命呜呼,芸伺怕是思女心切深受打击,自此公务上错漏百出,王上不念旧情直接贬黜异乡……面对这样的情形戚大人直抖搂手,还真是世事无常,好在自己闺女还位列后宫,可没多久连王上也驾崩了,戚夫人一下成了戚太夫人,戚大人哀叹,明明是一手好牌,怎么就急转直下成了现在这般光景,他也算是彻底死了争斗之心。
人无争欲,便盼着平安是福,可先王驾崩不到一年就得闻戚太夫人病逝,戚大人伤怀,若是当初不送女儿入宫或许今天也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心至极,看着发妻端详女儿的画像不免唏嘘,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草了一生。画中人正是戚太夫人和芸媚静坐微笑的模样,那是两人入宫选秀时让画师一并给画的合像,当时两人还说自小就如同姐妹,若是能一起入宫也算是有了照应,没想到……宫闱深似海,命断红墙内。
这幅画辗转到了苏韵熙的手中,派去查探的人看到了画中人和苏韵熙佩戴同款样式的发簪,也知道戚太夫人陨殁之时,手中也是攥着一支发簪,自己查探更是因为王后娘娘对那只发簪起疑。
苏韵熙看着画中挂着微笑的一对美人,好一会没说话。两人戴着同款的金簪,不过一支为红石一支为翠绿,一个穿着初春桃红的裙衫,一个则用了水天一色,都如出水莲花般清秀可丽,苏韵熙识得戴着红色玉石双手交叠压在桃红罗裙上的女子是戚太夫人,而另一位则手持着与衣着同色的团扇,立在胸前,媚态百生,虽然静止,但也能感觉出女人摇曳扇子的娇柔,这位就是芸媚。
苏韵熙从未见过芸媚,但却对这样的打扮却有印象,这不正是她最后见戚太夫人那一日时,戚太夫人的装扮吗!
回想起当时的种种,苏韵熙越发狐疑,这戚太夫人素来喜欢红粉之色,后宫相聚几次她也都是那样的打扮,可是独独来苏韵熙宫中的这几次,却都是偏于绿蓝的穿戴,苏韵熙细细回想,突然公荀微咬唇壁的样子一下就跳进了苏韵熙的脑子里。
或许公荀不知道,但是苏韵熙发现公荀一旦深陷思考之时都会下意识的轻咬下唇的唇壁,当时苏韵熙沉浸在小孩子衣物的极大兴趣了,并未当回事,现在想来,当时公荀的状态却有异样……
苏韵熙让人拿她的金钗去检查,发现上面的玉石有过修理的痕迹,应该是重新加固造成的,想起画中人款式相同,嵌料不同的金钗,以及戚太夫人自缢时手中握着的那只金钗,苏韵熙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一支很可能是戚太夫人那只红石金钗改的,而她死时拿着那支应该就是芸媚的,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一支和芸媚一模一样的金钗送给自己?
这一切都指向了芸媚,可是查了许久,芸媚的事情好像从宫中抹去了一样,只闻当时的芸夫人突患重疾可是是什么病却不得而知,只说是急症,太医院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人去的时候,芸夫人已经凉透了,苏韵熙想问一下当时的情景,却发现芸媚的宫人全都消失不见……
苏韵熙发现芸媚的死,公荀的戍边,太后突然被禁足修行都发生在同一时间内,这会是巧合吗?!难道都是废后陈氏搞得把戏,可若是这样戚太夫人为什么要接近自己,能和自己牵连甚深的怕只有公荀了……苏韵熙这样想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怀疑公荀?!
52、公浚
◎徐国先王共有十三个子女,除了公荀、公浚,还有四位王子。四王子和六王子内乱之后就册封爵位生活于宫外!◎
徐国先王共有十三个子女,除了公荀、公浚,还有四位王子。四王子和六王子内乱之后就册封爵位生活于宫外,老九、十三尚未成年养在宫中。要说起交情公荀同老四算是走的亲近些,不过帝王之家明争暗斗的,亲近还能亲近到哪里去?无非是能多说上些话。不过之前公荀同他交好,多少是因为陈氏对四王子另眼相待。
要说这四王子也是可怜,他母妃因生他难产而死,临终之前托付陈氏顾他周全,陈氏自然是一口应下,不为先王说她慈善纯良,只因为四王子的母妃也是她陈家的血脉,论起来陈氏还要唤她一声堂姐,所以这些年来,在外四王子都是同众姊妹一样唤陈氏母后,私下里都是喊陈氏姨娘的,陈氏对四王子也是疼爱有加,在王上面前没少说四王子的好话,尤其是逐渐成年,公浚醉心诗书音律,陈氏对四王子就更加偏爱了。
公荀很是奇怪,这世界上还真是无独有偶,他以为他母妃不疼惜他是个特例,却没想公浚也无法入陈氏的眼,曾几何时公荀还对公浚生出了恻隐之心,他也在自问,是天下亲情都这般疏离,还是只有王室才是这样寡淡?
可是看别的嫔妃对自己子女都是疼爱有加,即便面上严肃苛紧,可是私下里谁不是袒护自己家的孩子。就为了这点怜悯,公荀就想等他登基继位对公浚也要好些,可没成想最后却是公浚出来跟他争权夺位。
这还是那个私下里帮他誊写文章替他应对师长的弟弟吗?不论是怎么样生性柔软的人,面对权力都是疯狂的吧!这样想,公荀便对自己做过的很多事情释然了,毕竟这就是世间人性,他不过是众生之中的一员,何必自命清高,他就是那样低俗的追求王权,这充满血腥的东西,足以让他高高在上受人仰视!
公荀终于坐在了龙椅上,可是好笑的是他一个大活人坐在朝堂之上,众人却在紧张一块玉石打造的传国玉玺,好像玉玺才是王权,他公荀只不过是借着玺印发号施令的扯线木偶。即便公荀对此很是不屑,可他不能不把群臣的碎语当回事,只有拿到了传国玉玺才是名正言顺!
公荀一再追查,结果发现是陈氏藏匿起了传国玉玺,可是不论如何审问,陈氏都咬死了口风,只字不提玉玺下落,不仅如此还在天牢破口大骂!当时公荀也确实恼火,他早想借个什么由头处死陈氏,可是一旦陈氏死了,那传国玉玺怕是再无见天之日。此时苏韵锦给了他一个主意,他也确实去试了,总想着毕竟血浓于水,危急时刻当母亲的,总是要顾及孩子的生死,可是肉都从公浚身上剜下来了,陈氏依旧无动于衷。
“再割!”
公荀听人回禀,心想一片不当事就再割几片,陈氏的心总是肉长的。可是等他人到天牢,听公浚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柔软了心肠,陈氏依旧一字未吐。公荀心惊,母子之情原来可以寡淡成这样!隔着牢笼看着毫无生气被捆绑在刑台上的公浚,如同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鬼一般,披头散发,满身血痕,苍白如纸。公荀紧紧咬着唇壁,心道若是今日是他受这般刑罚,他母妃也会同陈氏一般,为了那么一块冰冷的玉石,要了自己的性命吗?!
这般折磨公浚便没有了意义,陈氏的冷血可见一斑,公荀只能另辟蹊径。顺着陈氏的母家一路追查,功夫不负苦心人,总算是查出了玉玺的踪迹,而更让人震惊的是查出了公浚的身世。陈氏并非少了骨肉亲情,不过是因为公浚不是她亲生的。
公浚生性柔软,喜静不喜动,无心政事,却独独对音律诗词感兴趣,那一手好字更是没得说,若是不生在帝王之家,怕也是盛极一时的文人墨客,总得说来几乎没有父王和他母后的影子,如今看来也不奇怪,公荀也是在那一刻清明,为什么这么多年陈氏对公浚的管教过于严苛,她心里明镜,公浚不是过她当年为了稳固后位抱来宫中的男婴,自己的亲生女儿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死了,现在说不定已经转世投胎到了别人家。
早先几年陈氏也算是不遗余力的培养公浚,可是公浚偏偏“烂泥扶不上墙”,朝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公浚无争位之心,所以公荀对公浚是放下戒备的,没成想最后跳出来与他争位的竟然会是公浚,所以他才觉得盛怒,除了恼自己的大意,更怒人心之险,原来公浚的谦和温厚都是装出来的,心思如此沉静缜密断然不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