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经过细细追查,整个事情也露出了大概面貌,公浚还是那个小时候追着公荀喊着王兄的弟弟,不曾有争位之心,甚至先王草拟圣旨之时他还曾为公荀辩驳,只是帝王之家的父母之命是圣旨,要不得他同意不同意。
苏韵熙对这其中的细碎并未查明,但是公浚腊月初八的生辰和一些隐秘的线索,也足以让她把仅知道的事情串联起来。敬妃先孕顺利生子,让本就不受宠幸的陈王后心生妒意,终于有了身孕却是个女婴,于是从宫外找了替代的男婴,来了一出换子大戏。
只是没人知道当时陈王后的恶毒不止于此,她早就盘算着等自己再产一子,定要利用公浚的生死除掉妨碍她孩儿夺取王位的人,只可惜她生产时伤了根基,又得闻亲生骨肉转运途中一命呜呼心中郁结,后来便无法再孕,不然公浚也不可能平安长大。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太多,这几日公荀觉得脑子里面沉沉的,总是呆呆盯着烛火跳动,眼睛却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什么,可是在他内心却有个坚定不可撼动的想法,对他有异心那就该千诛万灭!不论是谁!
薛子睿躬身进来,端了碗安神的汤,“王上,您仔细眼睛,已经亥时该歇了,王后娘娘特意派人送了莲子猪心汤,说是补脑安神的,让您喝下再睡。”
“嗯。”
这几日公荀都未宿在苏韵熙宫中,中午时候他去看她,只是见公荀眼下微青,苏韵熙就知道公荀心思烦重。想起苏韵熙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眼睛,没多说什么,晚上却送来安神汤,公荀觉得心中一暖,苏韵熙就是这样,像温婉溪流一样,未闻水声涛涛,却让公荀心里已经贫瘠的土地得到滋润,不知不觉之间竟然长出一片新草,苏韵熙给公荀的爱,可能是公荀心中仅有的温暖了。
公荀尝一了一口,香鲜微甜,清淡可口。公荀淡淡笑着,可是笑笑就僵住了:“薛子睿,去一趟寂憬庵。”
53、莲子猪心汤
◎“殿下,殿下!求求您了,您快下来吧,这要是不小心摔了,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掉不起啊!”“你薄◎
“殿下,殿下!求求您了,您快下来吧,这要是不小心摔了,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掉不起啊!”
“你别吵,我马上就要够到了!”
“殿下您下来,奴才给您够!”
“不行,你粗手粗脚的再给我弄坏了,这可是母妃亲手给我做的纸鸢!”
这纸鸢公荀求了几次,若不是几天前家宴他答上了父王的考题,母妃高兴,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手呢,结果第一次拿出来玩就挂在了树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直存在他房里。
內侍几乎吓破了胆,可再不敢高声喊主子,怕公荀分散注意力真的从树上摔下来,那时候自己就是死了也要株连九族啊。內侍伸开双臂,心想万一真是倒霉,大殿下摔了下来,他也能做个人肉垫子。好在公荀灵巧,虽是看着危危险险,可正如他说,就差一点,所以微微用力拉直身体还真就够到了。那因紧张而带着些许汗水的小脸立刻荡漾起笑容,这是他母妃给他的东西,他一定要好好护着。
树下的內侍也跟着松了口气,心道小祖宗您可快下来吧。谁成想树上的主儿却惊呼了一声“呀!”內侍心中一凛,完了,这不一定要出什么主意呢!
“你快去拿个袋子!”
“殿下作甚?”
“你看这棵杏树上面有些果子都熟了,母妃年年都会制些果酒,我正好给她摘些。”
“殿下,您快下来吧,这杏还没熟透呢,做不了酒的!”
“放上几日便可了!快去,快去!”
內侍无奈,这位主子虽然人小,可主意正,一但他要干点啥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又叮嘱了几句千万小心,才赶紧去寻口袋。
小公荀看着树上的果子别提多高兴了,母妃拿自己亲手摘的果子制酒,每每她品酒的时候都能想起自己吧,于是不等內侍回来,便上蹿下跳的去摘,也不管是不是熟了,但凡能够到的全让他“洗劫一空”,不一会怀里就放满了。
小公荀只能一手拉着袍襟,用衣袍当笸箩,可是如此这般身形上肯定是会受些限制,可他越摘越高兴,人也越上越高,內侍急急忙忙跑回来的时候,看见公荀正翘着脚够高处的果实,吓得一身冷汗,可还没等他跑近,他家主子就身体一矮,树枝吃不住小公荀的重量,直接断了。
小公荀一慌,一只手就想抓其他的枝干,可是坠落的太快,他的手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充其量就是缓冲了一下下坠的力道,但终究是没稳住身形,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內侍吓得抖如筛糠急急奔了过来,却被小公荀喝住:“别踩了我的果子!”就算掉下来,小公荀也拉紧了袍摆,不让自己摘的杏子掉出去。
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小公荀已经站立不起,內侍赶紧去宣太医,太医诊断才知道公荀是摔断了腿,要好好休养。听闻此事,王上和敬妃都赶了过来。王上心疼归心疼,倒也要说说孩子,毕竟登高爬梯不是个王子该干的事。
公荀认错,态度谦和,直到王上走了都是一副乖乖孩儿的样子。等王上走了,便露出与年龄相仿的顽皮,对着他母妃炫耀自己的“战绩”,结果她母妃却雷霆震怒。
“你是王子,是地里的果农吗?为什么要去摘那些杏子,惹得你父王生气。”
“父王也并未动怒,不过是说了几句。”公荀委屈,知道他父王虽然说辞严厉,但是语气里还是关心多些。
“说几句,你知道这几句传讲出去会是什么?大殿下惹怒王上,大殿下不得王上宠爱,大殿下行为有失……”
“母妃……”
“荀儿,你父王最喜欢成熟稳重,你要收收你的性子!”
十二岁的孩子总是带着顽皮和好奇,公荀却偏要应和父王、母妃的喜好,让自己变得老成持重,这听起来就是个悖论,可是公荀却在慢慢修炼。
“是。”
“你也好好歇着吧。明日月考,多花些心思在学业上!”
“母妃……”伤筋动骨,公荀真是疼得厉害,这会也是强忍着,明日的考核他怕是无法参加的:“明日,明日……”敬妃抬眼看着他,眉画青黛,本该温暖又焦急的脸却过于清冷严肃了。
“明日儿臣定会好好作答。”
“嗯,你父王对学业一向严苛,你要上心,莫让你父王失望。”
“是。”
敬妃起身,抬手落在了公荀的头发上,公荀以为母亲要安慰他,甚至微微偏头迎合,可是敬妃并没有轻轻抚摸,只是拍了两下:“你要听话,要讨你父王欢心,知道嘛!”
公荀无话,只是点头。
敬妃走后,公荀呆呆望着桌上的杏子发呆,他断了一条腿摘回的杏子,他母妃一颗都没拿走。
“殿下,纸鸢修好了,等浆糊干了,奴才就给您挂床头。”
“不必了,收起来吧。”
“是。殿下,敬妃娘娘给您炖了莲子猪心汤,说是能治惊邪、养心神,让您喝下再睡,明天才好精力充沛应对考试。”
“嗯,端上来吧。”
寂憬庵。
不见宫人,只有公荀、静悟师太母子两人。
夜深,静悟师太依旧跪立佛前,手持串珠,念念有词,好像根本不知道身后立着一人。公荀等了片刻,直到咏诵经文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才开口:“母后近来身体可好。”
静悟师太并未回头,撵动佛珠轻声道:“好不好的翠姑自然会告诉你。”
声音清冷平淡。
“母后不喜翠姑,是她伺候的不好吗?”
“照顾的很好,照顾的‘事无巨细’。”
“翠姑是怕母后不小心伤了自己,许多事情便只能代劳了,你若不喜欢,我就说说她。”
“不必了。今日何事!”
“无事,儿臣挂念母后,想看看您。”
那道莲子猪心汤,让公荀想起了她母后。
“看看……!”静悟师太眉眼轻佻,终于肯回头与公荀对视。
公荀像是看不见那目光里的憎恶和冰冷,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倾身过来扶起他母亲,搀坐在椅子上,顺手给静悟师太倒了盏茶。
“母亲尝尝,知您喜甜,让人制了些果干做茶,口味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