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故意的!”阿夏赶忙加快速度,一不小心手指搓破块皮。疼了下,沾到皂豆水就更疼了,但是不敢停下。
另外几个粗使下人出来也是翻白眼,纷纷挖苦责难:她干不完,这些活还得大家分着干。
阿夏确实笨,干活慢,性子软,都觉得好欺负,偷偷把自己那份活拨到她那边,别人看见也不会说什么,因为大家都这么做。等她干不完又会一起埋怨。
管事大婶也知道,但她不想管。
为什么要管呢?反正是个低贱的汉人,当初主人宠爱时,为了她可是打死三个奴隶呢。其中一个就是大婶的相好。
除了洗衣,还要劈柴,刷恭桶......总之累活脏活都是她们做。
每日只有两餐,与之前无异,只是轮到她盛饭的时候基本只剩清汤,饭也所剩无几。
将饭盆刮干净,浇上汤,几口咽下肚子,肚子里基本没感觉。
她回头看了眼别人,捧着碗吃得正香。
大婶抬起头喊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干活!”
阿夏洗干净碗,放到一边。
坐到角落里,拿刀劈柴。
大婶看她那少气无力的样子就来气,放下碗,过去一脚将板凳踹开,阿夏也随之跌倒。
“干什么呢你?又在磨工夫,这得哪辈子干完!就会偷懒!”
另几个人附和道:“就是,害的我们晚睡早起帮她干!真该好好教训教训她!不然涨不了记性!”
有人起哄,再加上这会儿小东西不在,大婶随手捡了根树枝,照着阿夏就甩开了。
阿夏抱着头,尽量往角落了缩,木枝抽在身上不比鞭子差多少,火辣辣的疼。她哭着,却不曾求饶,因为她们不让她喊出声,不然会用脏布将她嘴堵住。
等打够了自然就会停手。
“快起来!别给我装死!气死老娘了!饭吃的好好地,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赶紧起来!”大婶厉喝,扔掉手里断了的树枝,喘着粗气,可见着实没惜力。
所有奴隶都是主人的,只有主人有生杀权力。所以大婶下手很有分寸,树枝打不死人,只是让她疼而已。
掌握的时间也刚刚好,小东西回来只见阿夏讷讷从角落爬出来,身上有血腥味,幽绿色的狼眼环顾众人,喉咙了发出‘呼呜呜’的闷响。
迈开四肢走到阿夏身旁窝着,闭眼假寐。
等阿夏抱着扎好的柴火运往往柴房时,它才缓缓起身,走到一人跟前,那人毫无察觉。
凑近点,再凑近点,张嘴咬下去。
“啊!”
一声尖利,吓得阿夏浑身一抖,柴火也掉到地上。
走在前面的人转过身,不耐说道:“抱捆柴火也能掉!还不赶紧捡起来!”
那人肩膀上被咬掉一块肉,腿上也是。幸好侍卫闻声及时赶到,把小东西赶走,否则这条命怕是都得交代了!
“这...这畜生......它这是要吃人啊!”大婶抖着手指着小东西逃离方向,对着侍卫长说。
侍卫长也很无奈,这畜生自幼养在前院,平日对王爷都伺机扑咬,王爷都没怪罪过,难道为了她们打死?谁有那个胆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说来也怪,平时也没见它咬过别人,近几日接二连三野性大发。侍卫长也不由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此事不了了之,被咬那人一条胳膊怕是废了,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私下里几人嘀咕:“这畜生怎么一次比一次咬的重?下次想必就直接要人性命了!”
谁都不知下一个轮到谁,于是劝管事大婶说:“以后忍着点火气,别与她动手了!生气伤身,再把您气出好歹怎么办?”
合着坏人全是她?
管事大婶骂了句:“天生的低贱玩意,没一个好东西!”
恨恨想到:就动手,让那畜生将你们一个个全咬死才好!
......
斡戈在宫中行走这几日,贵妃娘娘看见也装没看见,像是见了鬼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有一日,碰巧身边没跟着巡卫兵时,她上前施礼,屏退左右,与他说道:“上次...御花园之事,希望王爷能忘了!”
“为何要忘?”几乎脱口而出,斡戈上前两步调笑道:“不过是想家了,哭一哭,人之常情,有什么丢人的?”
“你......”福柔半咬樱唇,气得说不出话。
斡戈看在眼里竟觉得有几分娇羞。
这位可是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贵妃娘娘啊!
一脸坏笑凑近说:“不如你求求我!你求求我想必能答应!”
福柔瞪了他一眼,一跺脚,愤然离去。
斡戈仍旧不依不饶喊道:“贵妃娘娘放心,我记性好着呢!没准什么时候有兴致摹出来,悬在房里,每日观赏观赏!”
倩影渐远,瞧着方向应该是去圣上寝宫了。
这几日,辽帝身体好转,忙着去献殷勤的人不少。
宫中守卫等事务暂时安排妥当,他想也该回家了。
☆、第五十二章
“你这小贱人又偷懒!看看人家干多少了?是不是找打?”大婶撸胳膊圈袖子,叉着腰,一脸凶恶。
不过只是说说,没下手,有小东西在旁边守着,而且人多嘴杂。
泥胎土塑的花盆,个头不大,但很重。这些盆栽花卉都是用作装饰,每隔一段时间府里就会换上一回。
一车大概有百十来盆,攞得很高,阿夏需要踮起脚才能够得到。卸下车放到门内,别人再端走安放到府中各处。
手上不稳想放到地上再拿稳些,管事大婶马上就开骂。阿夏赶忙端起来,起身懵了,腰上也没劲了,差点被花盆坠倒。
阿夏忍着疼,急急忙忙抱起来,小跑到门口,放下后又立马回去。
转身时正好跟送货的车夫撞上
“咯咔”
一声清脆的骨擦音,在场众人不由看过来,只听车夫说:“哎呀!坏了!”
他扶着阿夏坐到旁边“胳膊疼吧?你先歇歇!真不好意思!”
大婶皱着眉过来,车夫起身刚好挡住她:“时辰不早了,我这儿等会还要去给别家送呢!”
他转头看了眼阿夏,叹了口气:“哎!我也帮着弄!”
像是很无奈,转身开始动手卸货。车夫驼背弯腰,邋里邋遢,干活却很麻利,一下搬起好几盆,干起活来像是抢一样,看样子是真的很急。
大婶瞪了眼阿夏。
胳膊确实疼,但不是他拽的。刚才跌倒时,因他伸手拉了下,跌到地上时很轻,屁股不点都不疼。
阿夏一直看着车夫,来来回回,从身边略过,失神失魂。
小东西过去,窝在阿夏脚边,闭眼前看了车夫一眼。
很快卸完花盆,车夫停下,愣楞站在车旁。
他不走,又不说话,引来守门侍卫目光。
急匆匆跑过来一人,搂着他肩膀,硬将人扳过去:“让我好找!那边都等急了!”
说着牵起缰绳,急急将人推上去,自己也坐上去,甩了下鞭子,车轱辘吱呦呦转动起来。
阿夏看着那背影,心中忽然一滞,不知不觉站起身,脚也随着......
“你这小蹄子!原来是装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阿夏抖了下,像被管事大婶叫回了魂。
一眨眼,大滴眼泪落在地上,她默默擦干,垂着头,跟在大婶身后,走一步,一回头,却只见马车越行越远。
......
老五死死拽着孟星辰的胳膊,自己的胳膊却是在发抖。
静默许久,老五转头瞥见一抹鲜红,惊得瞬时勒住马。
待看清,老五什么都说不出,脱下身上衣服罩头蒙下。直接将人拉回院舍。
甫一下车,他便就如同一滩泥滑落在地。老八赶忙出来将人背进屋里。
他睁着眼,像个活死人一般,无论谁问什么,他始终不曾开口。只有眼泪肆意横流,那只没了眼珠的左眼,流出鲜红的血液,潺潺不断。
将将能下地他便就一刻不闲着,在南院王府门口守着。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马车拉盆栽过去。他买通了车夫,本想试试能否进去,结果就见她出来了。
那双小手啊!原本该是白嫩细软,连白玉笋芽都比不过的娇嫩;圆圆的小脸,笑起来比蜜糖还要甜;清澈的黑瞳应是璀满星光,漫天星河皆在其中......
为何会是这样
他所见,满目疮痍。亲眼看见她手上满是破伤,手掌也有,手腕上也有,密密麻麻不知延续到哪?身上破破烂烂,瘦得只剩两只大眼,呆呆讷讷,空如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