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镡松了口气,顿了顿,将阿夏在村子里发生的所有事如实告诉福柔。
“怎么能这样?”福柔怒道。
平心而论她是看不起那些草莽之辈的。莫说身份悬殊,无禄无名,就凭他行走于刀尖之上朝不保夕之人,也妄想娶得皇室公主?
看着阿夏单纯好骗,就如此行径,这般人品着实让人看他不上。
严镡见如此,也没甚好说的。福柔如此也可理解,三弟确是做得不合理法。
但......
“需不需要嘱咐她,尽量少说一些有关在村子里的话?!”
孟星辰和老五老八还在小镇上养伤,凭着蛛丝马迹很容易查出些什么来。孟星辰素来不避讳着她,他们谈话时阿夏也在旁边,虽然是在玩,保不齐听到些什么记住了。
包括之前福柔送出的密信。
福柔神情暗下:阿夏说没说过什么?斡戈看似并无异常,是城府深藏得太好?.....
此事得要确认才好,越快越好,若阿夏真说过些,那之前想好的就等于全部作废了!
思忖良久,她沉声说道:“明日接风宴,希望能见到她!”
她心思澄澈,不会说谎,所以一切忧虑问她便就能知晓。
若是见不到呢?
恐怕......
但愿老天爷能帮一帮祁国!
☆、第四十八章
宴会上,斡戈与诸人把酒言欢,正是气氛欢愉时,轻描淡写挑起政局纷争,给这个宴会以及众人都增添了乐趣。
他似乎与以往并无不同,话到即止,让福柔自以为赢了,但实际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不过,诸位看官却觉得: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南院大王似乎也学会怜香惜玉了,在朝堂之上不再以羞辱贵妃娘娘为主要过程。
福柔细细观察,看不出今日与以往有任何端倪。可是,阿夏没有来。斡戈,这个人的城府她是见识过的,而且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将来会在祁辽两国纷争之间成为绝对重要性的关键。
感觉到福柔目光,斡戈对着她隔空一敬,看似心情很好。
福柔不知,台下亦有人一瞬不错的看着她。完颜濯谢绝了所有人的敬酒,宴会将近结束之时,贵妃娘娘举杯一敬诸位王公大臣。他执起酒盏,一饮而尽。
回去时,走过长巷,风扬起素色长袍。夏末,这宫闱之中的风寒凉彻骨,不知道这风可能走出宫闱?
小僮早就等在宫门外,见主人出来,忙迎上去扶着,完颜濯挥了下手,表示不用他扶。
小僮不由说了句:“您醉了!让小奴扶着吧!”
大王子酒量尚可,一般极少喝醉。
轻轻一笑,温润如玉,他仰头看让不知何处,开口道:“是啊,醉了!”
恰巧斡戈也出来,上前调笑说:“还能看见你醉酒,真是难得。”
完颜濯看向他,笑意又深了几分,拍了下弟弟的肩膀,似是想说什么,但又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由小僮扶着上了马车,车门一关,头靠着车壁,闭上眼,将整个凡尘都关在身外。
侍卫牵来马,斡戈翻身上去,上前去,敲了敲车顶,问道:“要不要去送你?”
未有答声。
小僮弯腰行礼,恭恭敬敬说:“南院大王安好,我们主人想是醉了,没能听见!”
斡戈挥挥手,不甚在意说:“那就早些回去吧!本王就不打扰了!”
小僮拜退,嘱咐马夫行的稳些。
目送好一段才收回目光,不由有些羡慕。
回到府里揉着阿夏的脸问道:“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阿夏不明所以,任他揉扁搓圆。
翌日,雅珠过来教她一些别的‘规矩’
平常待人接物,行礼问安,要学会察言观色,想主人所想,说主人想说,做主人想做。
那些礼数阿夏能记住,可是后面那些就极为困难了。
雅珠也知她笨,一句一句教了些可能会遇见的事做例子。
比如说:
主人不想被打扰的时候该怎么说?
主人赴宴喝醉了该如何?
......
说教了一个多时辰,但看那似懂非懂的样子,雅珠深觉得似乎作用不大。叹了口气,但愿别惹主人生气才好。以后每天过来教教,日子长了总会有些长进。
斡戈出门去了,等雅珠也走了,阿夏就坐在台阶上发呆。
她一下午都没动,小东西守在旁边,可是阿夏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话。
连小东西也觉得闷了,用头轻轻蹭蹭她小腿。她垂下眼睫,伸出手摸了摸它头顶,顺着脊背抚下。
斡戈回来,她精心伺候着。
越发乖巧,乖巧的让人挑不出任何一点毛病。
他将人抱在怀里,肤如凝脂,如冰瓷,胳膊收得很紧,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明日带你出去玩!”
“嗯”阿夏应了声。
“完颜濯送来拜帖,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他如是说。
“嗯”她回应了一声。
“不过应该是你那位好姊姊想见你了,还真是姊妹情深!”
每到说起‘姊姊’时他都是这般阴阳怪气。
阿夏应了声:“嗯”
屋里恢复安静,蝉鸣虫鸣显得夜里格外幽静。
他深吸一口气将人翻过来,面对面,她闭着眼,睫毛微微轻颤。
这一夜过得异常漫长。
清晨他早早出去了,与阿夏说:“乖乖等我,等会就回来了!”
说完还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待他刚转过身,阿夏就急急忙忙去擦桌子,一滴眼泪落在手上,双眼渐渐模糊,她心有余悸侧了下脸,却又不敢转过去,怕被他看见生气。
收拾柜子时,手不知自觉摸向柜底最里,攥着东西抽出手时手背被边沿刮了一下,不很疼,可是眼泪犹如决堤,怎么擦都擦不净。
他果真很快就回来了,阿夏眼尾还红着,看他坐在堂屋太师椅上,阿夏紧张的不知所措。
吊坠藏在边上瓷瓶里了。
“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洗把脸换身像样的衣服,我数十下,捯饬不完就不带你去了!开始数了啊!一...二...”
阿夏赶忙去洗脸,然后随意拿了件干净衣服换上。
辰砂色花素绫长袍,配上她那一双大眼,显得人都有些呆了。
斡戈蹙了下眉,让她再去换一身:“那件靛青色不错,就那件吧!”
靛青很衬白,衬得小脸白净如雪。
紫色雍贵,且沉郁,她架不起来,也不适合她。
她该是娇憨可爱的,小脸粉扑扑的,软软糯糯像是粉团子一样。
挑到最后,觉得红色最好看,她微微垂眼时,显出几分女孩家的娇羞。
“就这件吧!”
耽搁这么久,嘴里不由嫌弃着:“长得丑,怎么打扮都不好看!又笨又呆,真是哎!除了主人我谁还会要你?!”
他顺手转了转护腕,起身揽着她的肩膀走出去。
门外早已套好马车等待多时,阿夏照常上去很费劲,两条小短腿倒腾半天。斡戈笑出声,伸手帮了一把,大掌放在屁股底下一抬,猛然间她差点磕个嘴啃泥。
幸好用手背挡住了,碰到手背上的擦伤,比刚伤到时还疼。抱着小手呼了呼。
斡戈也跟着钻进车里,拽过手看了眼,轻声说了俩字:“矫情!”然后甩开。
两座府邸距离不远,完颜濯早就等在门口。
斡戈下车时顺手将阿夏也提溜下来。
一众人向斡戈问安,斡戈看了眼,夸赞道:“你这府上奴仆倒是都挺懂规矩!”
完颜濯轻笑,回道:“你的也不差!”
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身侧稍后,阿夏向他行礼,腰背几乎完成直角。
不知为何,心中莫名觉得不爽。
明明是自己派人教得。
完颜濯亲自在前引路,正堂客厅,早已备好酒菜。
酒过三巡,斡戈无意再为难他,将阿夏往外推了推,对她说了句:“早去早回!”
完颜濯拱手道谢,真是难得斡戈能如此痛快。
斡戈拜拜手:“真不知那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这般?”
君子如玉,完颜濯轻轻一笑,他什么都没说,可那眼神却让斡戈莫名觉得心虚。
转念想想:自己为何心虚?什么都没做过心虚什么?那女人......
那女人确实很吸引人,聪慧过人,端庄稳重,有眼界有才谋。心地善良,温柔娴淑,这一点是装不出来的。各自为营,各位权谋,说不上对错,这与良善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