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孟星辰笑着应了声。忽而想到什么,与她说:“嬷嬷也想阿夏了,等阿三有空去将嬷嬷找回来好不好!”
“好啊!”她甜甜应着,没问什么时候,心里只想着,太好了,等嬷嬷来了,看见孟星辰,也一定会喜欢他!
绣彩别过脸,已然连呼吸都觉费力。
车帘缓缓放下,孟星辰咬着牙平复下心中那股沉痛,转过身看向屋里一身车夫装扮的纪诚,努力让声音接近平常说:“帮我好好照顾好她!”
纪诚回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放心,您交代的,纪诚一定办到!”
孟星辰塞进他手中一本书册:“实在辜负这声‘师父’我将一些刀法和经验技巧都写在上面了,若不能再见,就只能你自己领悟了!”
纪诚跪在地上,朝着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沉声唤了句:“师父!”
孟星辰扶他起来,催促道:“走吧!按照计划和路线,切记,一定掐准时辰!”
☆、第八十三章
斡戈虽被革职,可威严仍在,城门楼上一坐,校尉亲自奉上香茗,候在身后听从差遣。
有这位煞神在,今日进进出出搜查比平常严谨许多。
但似乎与平常并无不同。
他很静,一双鹰眸沉静如深潭,让周遭也似被陷进潭中,安静得让人心慌。
鱼饵放出去了,张好网,静等收网。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时辰到了,斡戈放下茶盏,悠哉哉闲庭信步的模样就像是去府里小湖垂钓一般。
可是不知怎地,隐隐觉得心中有一丝异样。
到了城外一瞧,呵呵,有意思,将战场上的武器带到这儿来,真有他的。
那十名侍卫无一例外身中□□,现场连多余的打斗痕迹都没有。
真是小瞧他了,竟是如此轻巧就挣破渔网。
真有意思!从下了战场一直觉得无趣,真好!
他凝视前方,唇角扬起的弧度让人不禁寒颤。
这条大路再往前有三个方向,向东多为山丘,原野宽阔,沿路全是朝中官员农场、庄园;向南则是幽州,大路平坦禁卫军就驻扎在那;西边两侧树林茂密,大片林海,用作逃跑再合适不过。
孟星辰能想到的,斡戈又怎会忽略?故而行至半路,路障阻挡,已至傍晚,一般人不会在下午远行,也绝不会在这个时辰行至林中。并且侍卫长可以确定,几次入府的绝对就是眼前人。
元戎弩,可连发十箭,但距离是问题,人数众多又有遮挡,两次射击只命中几个人,已然没有第三次次放箭上弦的机会,长刀横劈至眼前,他闪身跳下马车堪堪躲过,又有人从身后袭来,只得用机弩隔挡,弯腰之际捡起地上尸体佩刀与之缠斗在一起。
这与在战场上不同,他们目标明确而集中,将孟星辰围住。
腹背受敌,任有三头六臂也难招架。孟星辰挥刀主攻下三路,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自己也落得重伤。找准机会抢了一匹马,用刀面狠拍几下马臀,马儿撒开蹄子飞奔。
后面紧追不舍,不得不说,踏雪乌骓实在是匹宝驹,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若风若电。
两匹马距离越来越近,弯刀出手生生将一条马腿砍断,孟星辰摔下来,手掌撑了下就地翻了个身,让自己摔得不至于太难看。
斡戈持刀杀过来,他刀法狠戾,孟星辰就算身上无伤也招架不住,他硬撑着走过十几招,被一刀砍断了右臂筋骨。而后是大腿,腿弯。斡戈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给,看来自己真的是要食言了。
阿夏,阿夏,阿夏......
他已无力再起身,躺在地上,心中默念着‘阿夏’
后面追上来,侍卫长刚要下马
“去追!”
斡戈命令道。
众人连忙去追那辆受惊的马车,马车跑不过快骑,很快追上了,可里面空空如也。
侍卫长派人回来禀报,自己则领着几人顺着路去寻。
斡戈一脚踩在孟星辰受伤的臂膀上,俯下身,伸出手指探向他左眼,动作粗暴,眼睑被撕裂,取出一颗木球。
“真精巧!”斡戈赞了句。
孟星辰轻笑,回了句“谬赞”
斡戈勾起唇角:“那机弩也是你做得?真是生了双巧手!”
“过奖...唔......”孟星辰咬紧牙关忍住,疼得嘴唇都白了。短剑穿过手臂,血顺着锋刃流入地下。
“人在哪?”斡戈问,踩在臂膀上的脚施力碾压。
孟星辰不想理睬,闭上眼。
“本王再问一句,人在哪?说了留你一具全尸!”斡戈沉声说道。
得到的依旧是沉默,他已然一心等死,斡戈怒极反笑:“本王偏不让你死的痛快!”
城门已关,孟星辰先是被带到农场,血淋淋漓漓滴了一路,再这样下去,也离死不远了。那小傻子还下落不明,斡戈命人过来医治。十分简单的包扎方式,止住血而已,药也非好药,敷在伤口疼得人一身冷汗。
农场奴仆也跟着出去寻了,整夜音讯全无。
黎明时分,斡戈走近,看着面前男子,他双眉浓黑、清峻,右眼眼中很宽,眼角略钝,是很明朗的眼型。鼻峰线条随和,口角端方齐正,丰满厚实。额头饱满,颌骨及下巴呈柔和的线条,只是太瘦了,也有残缺,若不然也该是剑眉星目,英俊明朗的相貌。
个子也就平常,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架,斜眼蔑过去。
“你如此费尽心机是何目的?”斡戈忽然问,隐隐有些猜测。
孟星辰本不想理睬,忽而心思一转,扯出一抹笑意,似是嘲讽:“见你如此紧张她,想想还真是做对了呢!”
“紧张?你怕是太高看那小傻子了!”斡戈语气轻蔑。
“呵呵,是吗?”孟星辰闭上眼,慢悠悠说:“那你何必紧追不放?”
“那是本王的东西,岂容他人沾染?”斡戈说的理所应当,忽而想到什么,声音凝沉“就算是毁了,也该是毁在本王手上!”
孟星辰只觉血液倒流,直冲脑颅,他用力转动臂膀,剧烈疼痛仍压制不住怒火,一口鲜血喷出,他动弹不了,顺着流到脖颈、后脑,浸透发丝。
“哈哈哈哈!”他大笑,闭着眼睛,声音清晰、愉悦“她是祁国公主,就算是死,也该是以身殉国!我等身为人臣,理应全她忠义仁孝之名!”
带着丝微轻颤,微不可闻。
当日严镡死守京城,战死皇宫玄武门外。祁帝眼见无望,最后一道旨意便就是“以身殉国,全忠义仁孝之名!”后宫嫔妃全部赐死。祁帝自缢于皇宫正明殿,年仅十五岁。
斡戈看着他,死死盯着,目光之凛戾似有实形,没由来心中一阵烦乱。
许久许久,斡戈开口说:“车轱辘印由深至浅,并非突然消失,一定是用了什么机关将其加重。追赶搜寻的人马来回走过两遍,即使有遗留的痕迹,也不明显。如此用心,本王猜测,人定然不在马车上!”
孟星辰闭着眼,没有一丝情绪变化,斡戈不疾不徐又说:“如此,还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还在城中,伺机而动;要么是已经出城,走的其他路线。”
“其实,这都好说。一夜时间马不停蹄也超不过百里,将盛京和方圆百里全都封锁就是了。”斡戈语气淡然,似是施舍般对他说:“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她在哪,留你全尸!”
“横竖都是死,是杀是剐动手吧!”坚定而又决绝,孟星辰想:斡戈固然可以只手遮天,但若真这么做却要费一番周章。
斡戈若有五成把握,也不至一再问他。
武功谋略都不及斡戈。
但筹谋这么久,怎会一点用都没有?
被孟星辰打晕扔在空屋的几人被解救出来,除去明面上跟随阿夏那个,斡戈还派了几人跟踪,有一漏网之鱼,从头跟到尾,说是亲眼看着三人出城了。
城门兵说昨日下午是有辆马车载着两位姑娘出城,具体去向不是很清楚。所形容出的相貌,其中一位与那贱婢很是相似,另一位没太看清。
大概就在斡戈离开后不久。
因为当时已是临近傍晚,出城的甚少,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这就怪了,其余路上也都安排了人,虽然大部分人马放在西边,但如果有马车经过应该不会错过。
斡戈派人沿路追寻,时间容不得耽搁,倘若再远,天大地大,当真是海底捞针了。急忙进宫,要封城封路,大举搜检必然要动用军队,须得完颜濯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