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百岁(102)

斡戈攥紧拳头,仍揽着阿夏往外走。

“应当不会”福柔歪着头,当真仔细去想:“能拿来大庭广下狎玩,只为羞辱于我;调、教成奴隶肆意驱使,亵玩;东华湖遇刺,也能做弃子舍出去;战场上什么环境?你也能带了她去。任何时候,必要时,你都能舍得。你对这小傻子虽然喜欢,但也仅当做是玩物。所以啊!用她能牵制你什么呢?呵呵呵!”

所以啊,谋算的不错,福柔释然,不再自责。她的博弈像极了这场战役中的斡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祁国万千黎民,身在其位,身不由己......

他回过头,一双眼煞红,恶狠狠说道:“所以啊!你早该觉悟!偏偏执迷,让那么多将士战死沙场!”

两万将士英魂化作一道高墙,在斡戈心里,亦是有跨不过去坎。

还有......阿夏。

斡戈低头看向她,只见青丝如漆墨。揽在她臂膀的手紧了紧。

一叶清影如同孤魂一般飘然将至,斡戈眉头紧蹙,不想与她多说。

福柔却依旧不依不饶:“是谁挑起争端?是谁引发战争?都是你啊,完颜溯!为何不安安分分守在塞北?你族人,杀我子民,掠我粮食钱财,侵占我中原土地,还不许人抗争吗?你手上染满鲜血,完颜溯,你一定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呵呵”他冷笑讥讽道:“说这些话,你都不觉得羞耻吗?改朝换代,实乃天意所然。凭什么我族就要在塞外遭受贫寒之苦?祁朝贪官污吏多如虫蚁,横征暴敛,连年灾祸,贵族生活奢靡。其下百姓却是苦不堪言,饿殍遍野。福柔公主生来尊贵,不知人间疾苦,却生了一副福萨心肠,整日将救赎万千黎民的大业挂在嘴上!”

“斡戈!”这一声,语气十分不好。完颜濯越过他,挡在他与福柔之间:“回去!”

本就不想久留,是这女人一再挑起他怒火。

“满口仁义道德,一心男盗女娼!说的再是冠冕堂皇,也遮挡不住你骨子里的卑鄙龌龊,满腹坏水!”这措辞,是将以往端庄都弃了,福柔真是将这人恨透了。

完颜濯大概知晓这些话出自何处,急忙与她解释:“那些女眷我已经下旨全放了,虽然贬为庶民,但也派人照应着,假以时日......”

“论冠冕堂皇,我可远不及福柔公主呢!”斡戈凉风冷气说:“什么为了黎民苍生?你费劲心机是为了你父皇兄弟吗?借口而已!你扪心自问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来尊贵的公主殿下,你只是为你生来的尊贵而已!若真为黎民,麻烦你出宫去看看,大辽管制下的黎民究竟活得怎么样?你父亲兄弟,也不过是你一枚棋子而已!他们若乖乖归降,能少死多少人?你算过吗?那样大概也能落得个好下场。结果战败,他们若是还活着,过来投奔,等待他们的也只会是你毒酒一杯吧!”

“走!”完颜濯吼道,不复以往温雅。

冷不丁一声,吓得怀中小人儿一抖。大掌轻轻在她臂膀拍了两下,以示安抚,他看着完颜濯,问道:“你还没看清吗?大辽皇后之位于她分文不值!”

言罢,蔑了福柔一眼,揽着阿夏大步出去,阿夏有些跟不上,手掌探向她腋下,轻轻一勾,将人抱起,大步流星出宫回府。

完颜濯平复下情绪,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福柔突然推开他,快步跑回凤栖宫。任他怎么拉拽,福柔始终不曾回头,簪钗落了一地,完颜濯干脆将她抱紧怀里:“婉儿,别这样!他素来口无遮挡,那些话我们都不听,好不好?”

福柔潸然泪下,埋头拽着他的衣襟,削肩轻颤,云鬓松散,比一般女子还要脆弱的模样,是所有人都从不曾见过的。

他说:“别这样,我心疼!”

.......

斡戈直接抱着阿夏出了皇宫,两人共乘一骑而来,也是这般回去的。

一路无言,他比往常行了慢许多

阿夏回头望了眼,姊姊这是怎么了?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暗自掐了手臂一下,很疼,马儿‘啼嗒啼嗒’脚步声格外清脆。

他将她摆正,下巴抵在她头顶上,不高不低,刚刚好,一只手攥着缰绳,另一只手揽着肉呼呼的小肚子,往自己怀了勾了勾。

这小傻子,这小傻子......

罢了,以前都过去了,不是吗?以后......

“绣彩!”阿夏喜出望外。

该是有多高兴?她整个身子探向前去,也让他下巴没了依托。

绣彩在府门口等着,毫不避讳。一连多日未见,实在担心的厉害。比她还惦念的人,闷不吭声成了药葫芦。徐大夫千叮咛万嘱咐,那药是救济的,药性大,不能多吃。只在绞痛时含一粒。

愈往后这几日,瓷瓶里的药丸少了大半。

心疾多为天生,绣彩开玩笑说:“你这独眼龙,怎么还是个药罐子?赶紧俭省点身子,别让阿夏早早做了寡妇!”

孟星辰笑笑,将这两日卖货的银子交给她,轻轻应了声:“好!”

纪诚却是记下这两句话,挑了个他不在的时候,板着脸与绣彩说:“师父这病是因师娘才得的!你怎可那般说?”

绣彩哑言。

晚上,孟星辰忽然心悸,吃了药也许久缓不过来。纪诚忙要去请徐大夫,被他拦住:“无事,待会就会好!”

他见两人都沉着脸,故作轻松与他们说笑:“不知怎地吧,这右眼总是跳!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灾祸,忽而想起,这左眼也跳不动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绣彩被他逗笑。

转身出来就到了南院王府。

绣彩跪在斡戈驾前,哀声求道:“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不懂规矩,求王爷恕罪!求王爷给个机会,让奴婢进府!奴婢甘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怎么放心让阿夏身边守着这么个‘伶俐人’?

翻身下马,顺手将阿夏也抱下来,对她说:“现下一刻钟,或是明日两个时辰,你选哪个?”

“两个时辰!”两只大眼忽闪忽闪,比天上星星还要亮。两个时辰可以做好多事,她要守着阿三,守足两个时辰。

绣彩一听,没等斡戈说平身自己就起身了,破开云雾,笑得敞怀极了,她对阿夏说:“那阿夏明日早些来!有想吃的吗?绣彩给你做”

一时半会阿夏也想不起,只想着能见着阿三,甜甜糯糯说:“阿夏今晚想想,然后明天告诉你!”

“嗯!那阿夏乖乖的,早些休息,等明日早些过来哦!”绣彩嘱咐道。

阿夏点点头,斡戈哪能有耐心陪着她在门口与别人腻乎,提着人进去。

绣彩迫不及待回去送信,孟星辰笑意温柔,如春江梦水,缠绵缱眷。

眼泪夺眶而出,捂着嘴,趁未哭出声,快步跑回自己房间。

翌日下午,马车停在粥铺门前。

阿夏开开心心跑进去,绣彩闻声也迎出来,奴仆照常跟着,守在房门外。一切似与往常并无不同。

关上房门,阿夏就贼兮兮去掀书画,被绣彩伸手打掉,拿出一套衣裙,伺候阿夏换衣。

门外,那奴仆身后倏地跳下来一人,还未看清,就被一掌劈晕,捆得结结实实,口中塞入一大块硬木疙瘩。扔进空闲屋子,里面点燃迷香。

阿夏走出来一瞬就被搂进怀里,带着清新木香,和淡淡暖意。他亲吻着阿夏额头,眼睛,小脸,和鼻尖,轻轻的,痒痒的,一下一下啜在心尖。

最后落在樱唇上,好软,甜甜的,一如云朵,一如枫糖。

被人亲吻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他是阿三么?阿夏心里如是想,闭上眼,汲取着他赋予的甘甜。

最后的最后,他贴近阿夏耳边说:“等...我去办点事儿,阿夏要乖乖的,听绣彩的话,好吗?”

“嗯嗯!”阿夏窝在他怀里,安心至极。

指节刮了下小鼻尖,调笑了句:“小哭包!”

“人家才不是!”她撅着小嘴反驳道,语气却是开心的。

孟星辰笑着,看着她,深深的,将她脸上每一丝纹络都印进心里,那样深切,就像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绣彩在旁边看着,只觉眼眶生疼,哭了一夜,依旧还想哭出来。

他将阿夏送上马车,托着小脚,用巧劲稳稳当当将人抬起,送到车里头。

阿夏与他摆摆手,娇声娇气说:“阿夏等你哦,要快点...稍微慢一点点也行,今日可以出来两个时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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