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144)

月牙儿身着水红色棉衣,袖口领口滚了白色风毛,虽是梳着丱发,但发上束以红缎,又以明珠做饰,越发衬得面如满月,艳若朝霞。成渊看着欣喜,眼见众位师长就座,掌门师尊让大家不必拘礼,便寻个空档找她闲聊。

“月牙儿,昨夜你可守岁了没有?”

月牙儿一边将蜜饯装盘摆放一边道:“自然守了,我等着街上敲了新岁鼓才睡下。楚哥哥你呢?”

成渊心中甚甜,笑道:“我和师父、师兄弟们一起守岁,吃公子带的点心,直等丑时才睡。”提起昨夜与弟子和诸位同门投壶、击鼓、比剑术轻功,讲得绘声绘色。

听到精彩处月牙儿连连懊恼,跺脚道:“知道爹爹要来寻娘亲,因家中第一年过节,我便留下照应,谁想你们书院竟这般好玩,早知如此,我就随爹爹一道过来,反正家中还有管家伯伯照顾,没我也没关系。明年我一定要和你们一道过年节,你们可不许不带我玩。”

成渊点头笑道:“只要公子和师父允了,我们欢迎还来不及,怎会不带你玩?”望着她明媚的笑颜,心中暗道:“待你及笄我便向公子和师父求亲,以后我年年陪你守岁,让你每年都开开心心。”

众人推杯换盏间对子期赞不绝口,又问云眷婚期定在何时,闹着要讨喜酒吃。云眷虽人缘颇佳,但甚少与人玩笑,更何况涉及儿女之情,不知如何应对,只红着面颊不做声。子期见状连忙护住,直道喜宴上必以自家叔伯、兄弟、子侄之礼相待诸位,但云眷礼服赶制需时,仓促不得,婚期待定,定下之后必定早早告知。

安无见此情形连连摇头,心中暗暗好笑。子期昨夜陪云眷守岁后便离去,又寻个因由备下许多吃食一早上山,一来是为着云眷考虑,掌门新丧之时公然夜宿此处难免坏了规矩,众人颜面难看;二来云眷素来持礼自重,守岁过了必是虎着脸将他赶下山去,免担瓜田李下之嫌。心下决定她与阿薛这两对也不必如坊间一般守三年孝期,过了热丧期便为他们成婚。

广容子坐在一张长桌一角,偶有弟子与同门招呼,便礼节性举杯,淡淡而饮。眼见云眷与子期两情缱绻,诸位同门齐齐道贺,俨然已将二人视做夫妻,又见月牙儿明媚活泼,极是可爱,就连自己悉心栽培的爱徒也围着她打转,垂头看着桌上,虽非山珍海味,但菜肴精美,果甘酒醇,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广容师父,我给您满上。”语音甜脆,一袭红衣飘到案边。因月牙儿不是书院弟子,且来此地时日不长,故而无需因镜封新丧避忌着装。眼见她肌肤莹然如玉,一眼望去除了乌溜溜的眼珠与满头乌发全身上下只有红白两色,宛若年画上的福娃娃,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月牙儿笑容明媚,甜甜道:“月牙儿头次见您时礼数不周,还请广容师父见谅。今日是新岁第一日,请师父满饮此杯,愿您身康体泰,岁岁无忧。”

广容子见她出语谦恭,礼数周全,一时愣住,看着那如花笑靥,想了想,道:“听成渊说我病的那些时日好些补品吃食都是你送的,你......实在是个有心的孩子,云眷师妹好福气。我也盼着你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她大半生专心剑道,性子爽利冷硬,从不与同门寒暄客套,对弟子更是不假辞色,此刻语音竟带了几分温柔,似是怕说话口气大了会吹走面前的孩子。

抬头见成渊端着酒壶随在她身后,笑得一脸憨傻,全无往日精明之态。自清锋逝去,她练功不及往日勤奋,大部分时间用来追忆往日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故而成渊此刻心中所思她一眼便已看穿,语带双关道:“师父也盼着你心想事成。”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月牙儿见她饮尽,再为她满上酒,告退转身去了别处。广容子默默垂头用膳,连她自己也未察觉脸上带了三分笑意,恬淡温柔。

第91章 月落谁家

年节过了些时日,天气渐暖,弟子们陆续返回书院。月牙儿候了两日,问起子成何时回来,云眷笑道:“傻孩子,他又不是书院正式招收的弟子,离家已有两三月,必要趁新年时多住一段时日,怎会和其他弟子同时回来?”

月牙儿脸红了红,轻轻道:“他答应了的,他从不曾骗我。”云眷听她语声温柔不禁一愣,停了笔从书堆中抬头打量,见她面上隐隐飞霞,想想新岁那日成渊的模样,心中暗暗惋惜。

一日,将去岁的收支账目理清入完册子,因无弟子在侧,便自己拿去账房。才到听风馆附近,见有弟子来回搬桌椅等用具。云眷好奇,朝人多处走了几步,只见原来的尚武堂换了匾额,上书“尚德堂”三个大字,字体端丽而不失潇洒,乃是安无手迹。

正看那匾额,恰逢广容子从堂中出来,二人视线相交皆是一愣。云眷轻轻颔首以作招呼,刚要离去,广容子忽道:“师妹你既路过便进来坐坐吧,恰有话要问你。”

二人自清锋三七那夜在山坳中遇见之后再未单独相对,之后关于她的琐事云眷听说了不少,知道她性情有所改变。今见她相邀,语气甚是坦诚,与往日大大不同,便也放下心防,客气道:“那便打扰了。”

二人进堂去,广容子请她落座,又吩咐弟子奉茶。云眷虽不习惯她如此客套,但见她斯文有礼,便未推辞。

弟子倒好茶,行礼退出,掩上了门,堂中只余二人。云眷不知她意图,只低头品茶,并不发问。

广容子沉吟不语,似在反复思量什么,过了一时缓缓开口道:“云眷师妹,我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便不兜圈子了。”见她凝神倾听,问道:“你可知成渊对月牙儿......”

云眷见她问得如此直接,放下茶盏,斟酌片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成渊对月牙儿似是......颇为中意。”

广容子目光直视云眷,似是想从她神情中看出端倪,见她眉眼间一派淡然,想了想又问道:“若是他二人结为眷属,你意下如何?”

云眷见她虽是开口问询,眼中却颇有几分笃定之色,想起月牙儿提及子成时的言语神情,眉头轻蹙,缓缓道:“他二人若是情意相投,我自是开心的,但只怕小儿女之情,你我勉强不来。”

广容子见她言语间毫无接纳之意,提壶为她添了些茶,轻轻道:“成渊虽拜在我门下,但他少时得你眷顾,紧要关头又能为你出生入死,若与月牙儿结为眷属,必定将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何况他根骨奇佳,前途无可限量,必能予妻儿以尊容。两个孩子都与你颇有渊源,这于你何尝不是美事一桩?”见她面色平静,似是不为所动,出了一口长气,续道:“你我之间素有心结,非朝夕可解,但无论如何不该影响后辈。成渊是我弟子,我盼着他得偿所愿,想来你也是这般心思吧?”

云眷听到此处方才明白广容子话中所指,面色冷了冷,开口问道:“你以为我是因为与你有心结才从中阻拦?”眼见她双眼望着自己并不回答,朗声道:“无论你信或不信,我只说一句:我没有。”见她垂头沉吟,似在思索自己所言可不可信,叹了口气道:“师姐,你我皆有过青春年少,也知道情之所钟最是身不由己。别说成渊是你弟子,与我又颇有渊源,哪怕他是你亲生子,只要品行端正、与月牙儿两情相悦,我也乐见其成。但月牙儿不是一件物事,我不能左右她的心思喜好,你确实误会了我。”

广容子见她眸光清澈,言语朗朗,想起她素日为人坦荡,沉默半晌,轻轻问道:“真的别无他法?近年来明月峰论剑,成渊屡次胜出,在江湖上小一辈中出类拔萃,门派内外对他倾心者不少,但是他一概推拒。起初我以为他不过是性情淡漠,未曾想你这个女儿是他命中克星。现下他每日躲起来不愿见人,我实不知如何开导他。”说到此处停了一停,低低道:“月牙儿虽非你亲生,但对你敬爱非常,你若是相劝......”

云眷轻轻摆手止住她言语,淡淡一笑,道:“我虽对月牙儿有救命之恩,但若挟恩示惠,让她在终身大事上违心以报,我......不屑为之。”见她眼中闪过一缕悲悯之色,轻轻道:“成渊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有昔日渊源,若能让他开心,我无不尽力。但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说罢垂头一笑,那笑容中有三分无奈、三分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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