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合欢+番外(79)

天牢依旧滴水不漏, 她大概看了看, 正转身要去善才堂那儿, 谁知在天牢门口遇上了最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幺鸡和雾骐。

安惟翎“哟呵”了一声, “什么风向?”

雾骐依旧一身丁零当啷的,走在人堆里煞是扎眼, 她听不懂安惟翎话里的意思,望了望不远处酒家门口的旗子, “东南风。”

幺鸡撇撇嘴,“老大……”

安惟翎上前拍他肩膀,“可怜见的,最近被刘侍郎逼着念书,瘦了不少。”

幺鸡一向是个黏糊人,闻言便顺势撒起了娇,“可不嘛……我爹忒严厉了些, 不看完不给饭吃,瞧瞧,”他伸手在腰上比划了一圈,“饿瘦了,还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

“瞎用什么,意思完全不对头。”

幺鸡“嘿”了声,“老大何时变成学究了?和相爷学的?”

“夫妻一体么,你没见相爷也和我学着赖皮了许多?”

幺鸡摸着下巴点头,“倒是。”

“今日怎么不闭关了?你爹舍得放你出来?”

幺鸡“哗啦”一下把手放下,苦着脸道:“还说呢!这个月就今日一天假!明日又得回去背书……”

安惟翎只得再拍拍他肩膀,“吃得苦中苦。”

幺鸡“嗷”地一声哀嚎,“我从不爱当人上人,就想混日子过……”

一旁的雾骐冷不丁来一句,“我也是。”

二人都愣了,雾骐见他们这幅样子,笑道:“我也成日里想着吃吃喝喝,奈何从小起,王父就督促我学这学那。”

幺鸡心里直嘀咕,从小学这学那,怎的还这一副不靠谱的模样?

雾骐学着安惟翎的模样拍他肩膀,“学便学吧,现在辛苦一点,学成了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她目光坦诚地望着幺鸡,倒让他有些愣神,懵懂地点了头。

有戏。安惟翎见他二人对视的眼神,心里有了想法。

“话说回来,你二人怎么凑一块了?来天牢作甚?”

“找你呢。”“找你。”

二人不约而同说完,转头面面相觑。

安惟翎在不远处选了个无人的角落,示意他俩跟上,“什么事?”

“让他先说。”“公主先说。”

二人又面面相觑,安惟翎失笑,心说八字没一撇呢,讲话倒像是两口子。

安大帅一锤定音,“公主先说。”

雾骐对着幺鸡笑了笑,点头道:“比西夏汉子有风度。”

幺鸡眨巴了眼睛,算是接受夸奖。

雾骐看向安惟翎,诚恳道:“安大帅,找你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认你做老大。”

幺鸡唬得原地跳起,喊破了嗓子,“什么玩意儿?!”

安惟翎也险些以为自己耳朵除了毛病,“公主想做什么?”

雾骐口齿清晰,“认你做老大。”

幺鸡有些不乐意,“公主这是和我争呢?我老大只收了我一个小弟,公主凑什么热闹?”

雾骐不解地望他,“那我做小妹不就得了?哪里和你争了?”

安惟翎摁住幺鸡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公主这是何意?”

雾骐把手一摊,“从前在西夏王宫,听说安大帅武艺卓绝,能以一当百,现在了解多一点,发现大帅不仅打架无人能敌,吵架也是一把好手。”

她收了手,做出个端庄郑重的姿态,一字一顿道:“我想学。”

安惟翎傻眼,“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不学点好的?”

雾骐皱眉,“这不是好的么?”

幺鸡心说“荒唐”,苦口婆心道:“公主还是学些文雅的吧……”

雾骐转过身面向他,用手把自己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示意他看,“你看我像是能学文雅的人?”

幺鸡一噎,这人倒是有自知之明。

安惟翎沉吟一阵,“若公主想学武,簋街郭记武馆是我开的,那里有几个功夫不错的武师傅。若公主想学吵架,簋街散财堂的主治大夫郭樱是我好友,他骂街是一把好手。”

雾骐歪头,“武师傅的功夫,比之大帅如何?”

幺鸡脱口而出,“不可同日而语。”

安惟翎望着他点头,“幺鸡措辞长进了。”

雾骐继续问道:“那郭大夫骂街,比之大帅又如何?”

幺鸡摇头,“我老大能骂到六月飞霜、人鬼共泣,阿樱除了翻白眼,旁的没有杀伤力。”

安惟翎惊厥,“我这般厉害?”

雾骐把手一拍,“是了!大帅这般厉害,我还认别人做老大,和他们学么?”

幺鸡嘀咕,“那你也不能和老子抢大哥呀……”

雾骐似是心有灵犀,拍拍他肩膀,“话说回来,你二人是打小的交情,非比寻常,我不会抢了你的老大,就是想跟着学学,耳濡目染也是好的。”

安惟翎头疼,这公主忒不着调了,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非要像个走江湖的破落户一般,和人拜把子。偏偏还是个异国公主,只得顺着她,否则教人面上不好看。

“老大。”她马上行了个大周的抱拳礼。

安惟翎只得受了,“暂且认着吧,日后若公主有了更好的老大人选,不用和我打招呼。”

雾骐摇头,“从一而终。”

幺鸡撇撇嘴,安惟翎拍拍他肩膀,“现在来说说你,你来找我什么事?”

幺鸡垮了脸,伸手拽着她袖口,“老大,知道我为什么答应我老爹读书了吗?”

安惟翎挑起眉头,“因为零花钱?”

幺鸡脸色骤变,“对啊!谈条件的时候怎么忘了谈零花钱?!这个月又不能下馆子了!”

安惟翎解下了腰间的钱袋子塞给他,“上个月武馆里的结余,省着点用。”

幺鸡恨不得给安大帅塑尊菩萨像供起来,涕泗横流地接过钱袋,“谢老大……”

雾骐打小富裕,对银钱没有概念,也摘下了腕上的金丝手镯递给他。

幺鸡瞠目,“公主这是何意?”

“我认了大帅做老大,你又入门比我早,姑且算我二哥,二哥有难,我也要帮衬点。”

幺鸡忙推辞,“这太贵重。”

雾骐指着自己,直不楞登道:“我通身上下,哪个饰品不贵重?”

她说着还转了个圈,身上挂着的金银串子丁零当啷作响。

草原上的女孩子,大大方方的,转起圈来像跳舞,幺鸡第一次发现这姑娘还算盘靓条顺,他继续推辞,“公主通身贵重,不好随意送人。”

雾骐径直将手镯塞他手里,“既然都贵重,那就随便送哪个都一样,咱们仨现在是拜把子,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幺鸡只好接下,心里苦道:这东西又不能当了换银子使,到底是帮衬自己还是给添麻烦呢?

安惟翎“啧”了一声,“幺鸡,先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到底为什么答应你爹读书?”

幺鸡长叹一声,“原本是谈妥了,我好好闭关读两年书,完了之后他就放我出来做生意,可现在老头子要反悔了。”

安惟翎没义气地笑了,“刘侍郎不是打仗出身的吧?惯于耍赖皮的?”

幺鸡欲哭无泪,“再者,我爹识人不清……我三岁开始,他就认定我是个奇才,说什么也要逼我读书,现在我大了,显然纨绔一个,可老头子还觉得我是块读书的料。”

安惟翎心知肚明,幺鸡这厮绝对不是读书的料,奈何天底下父母都觉得自家孩子天赋异禀,若是不成器,定然是不够勤奋,绝不是天分有失,更不是家教不好。

安惟翎怜悯地看着他,“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示意他接下一句,幺鸡想了想,“笑问客从何处来?”

雾骐失笑,“连我这个西夏人都对得出下一句,你就这样瞎背诗,还读书的料?你爹也太没谱了。”

安惟翎叹气不止,“刘侍郎考过你功课没有?你要当面一句‘笑问客从何处来’,兴许他再不让你读书了。”

幺鸡垂首,“他考过,我瞎背,他说我不同寻常,定能成大器。”

“得。”安惟翎摇头。

幺鸡“哗啦”抬头,“老大你别‘得’啊,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劝劝我爹!”

安惟翎点头,“也行,我得空就去你府上。”

幺鸡重新拽住她袖口,“别也行,别得空,现在就去吧老大,救我于水火啊……”

安惟翎摇头,“我现在要去散财堂找郭樱。”

“我也去。”“我也去!”

安惟翎想了想,蹙眉道,“一个都不许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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