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玠咳了一声。王钊气急,一下子挣脱了王夫人的手,“姓安的你——”
“夫君!”王夫人连忙拽住他,看向安惟翎道,“安大帅恕罪……该是当时的金器师傅图样没画好,妾身今日便将这二兽熔了重新打过……”
王钊暴虎冯河,不豫去接夫人的眼色,大喊道,“胡搅蛮缠!兽身一丝鳞片也无,何来的龙象?!姓安的你无非是欲加之罪!”
安惟翎仍是不理会他,又大喇喇将貔兽翻过身肚皮朝上,王夫人见状脸色唰地嫣红,低下头去。
袁玠亦窘,有心阻止,可二人同一战线,他也不好拆台。
只有王钊因怒火攻心,竟未察觉不对劲,讽刺道,“又寻了什么新罪状?”
安惟翎“咦”了一声,“这罪状可大了。”
袁玠早已领教过她的荒唐德行,心里隐隐升起不祥预感。
只见她伸手去点了点貔兽后腿间一根粗壮的突起,假作嘀咕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王夫人面颊红透,袁玠握拳死死抵住嘴唇,只有王钊不知该作何脸色。
一阵寂静,安惟翎又“当”地弹了下那根棍子,“逾越了。”
众人呆住,一阵寂静,安惟翎抬头看向王钊,“寻常貔貅只有四足,王大人家这貔兽竟有五足,此等逾制真乃胆大包天。”
王钊面色发紫,“你……那个东西不是兽足……”
安惟翎奇道,“不是兽足?那为何长在下腹腿间,又如此粗壮?”
王钊咬牙切齿,“那是……”
安惟翎摆手,“王大人不必解释,依本帅看,尊夫人比你脑子灵清得多。”
王钊又怒,王夫人面色通红,紧紧攥住他的手。安惟翎举着五脚朝天的貔兽走上前,递到王夫人脸下,“王大人说这不是兽足,那夫人来说说这是什么。”
王夫人头愈发低下去,“妾身不知……”
安惟翎“哎”了一声,牵起她的手,“夫人来摸摸看就知道了。”
袁玠忍不住咳嗽,王钊几乎暴起,安惟翎眼疾手快地定住他,他双目圆睁,似要滴血。
王夫人愈发脸红,拼命缩回手,“安大帅……不必……”
“怕什么?”安惟翎不由分说拽着她的手,“来摸摸,告诉本帅它是个什么玩意儿。”
安惟翎腕力惊人,哪怕王钊都挣脱不得,更别提她这个深宅贵妇。王夫人被她摁着,白皙绵软的手掌被迫握住那根粗壮的棍子,紧紧包住。
安惟翎笑问,“是什么?”
王夫人指尖颤抖,“妾身……不知……”
安惟翎“啧”了一声,“都握这么紧了还没感受出来?”
王夫人也不知手心和耳根哪一个更烫,“妾身愚钝……”
安惟翎包住她的手上下撸动了几个来回,“感受出来了?”
王钊被她定住无法动弹,实在看不下去,闭上双眼。袁玠勉强平心静气,吐纳了几口,好歹维持住翩翩君子的风仪。
王夫人几乎晕过去,连道,“它是兽足!是兽足!”
安惟翎心满意足地放开她,又解了王钊的穴,“王大人看看,尊夫人都认了,你这貔兽多了一足。”
她面色忽而转冷,朝门口挥挥手,“拿人。”
王钊朝她冲上去,“岂有此理!你无耻!”袁玠大皱其眉,正要上前拦他,王钊还未沾到安惟翎的衣角,门口涌入的兵士已将他架开。
安惟翎一哂,伸出手指,刮刮脸,做了个“你好羞羞”的动作。
王钊脸色刷白,“是你!那日竟是……”
安惟翎又从袖口掏出一只璀璨的红宝石鸟,“不仅如此,你的阿眉也在我手里。”
王钊双腿大颤,几乎站不住脚,王夫人却将脸低下去,不知是何神色。
安惟翎看着夫妻二人,凉凉开口,“牢饭虽不好吃,可也管饱。王钊,你做了那样的事,竟也指望什么好下场?”
王钊嘴唇微张,说不出话来,安惟翎继续道,“王夫人,你比你丈夫脑子好使,本帅告诉你一句准话,天牢虽然住得不舒服,可在那里本帅尚能保住你一家老小的命,若继续留在府中,日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夫人霎时想通了关节,一愣过后,跪下行了个大礼,颤声道,“多谢安大帅大恩!”她本想拽着王钊一并跪下,王钊却石化了一般,面如死灰。
安惟翎走上前,将红宝石鸟递给王钊,“蠢极,你和你阿眉,当真是好般配的一对。”
王夫人垂下眸子,王钊颤抖着接过红宝石鸟,抬头对安惟翎张张嘴,安惟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吩咐众兵士将他家上下全押了,带着袁玠翩然离开。
翌日,王钊满门下狱的消息传开,果不其然满朝震惊。
第38章 香车 细语软温香车里
作者有诗云:
【残红轻摇白玉扇 满月闲望桃花潭】
【细语软温香车里 梦里易纵醒时难】
翌日, 王钊满门下狱的消息传开,果不其然朝堂震惊,人人自危。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人之常情, 可安惟翎这把火烧得太大,许多人被烫得跳脚,尤其兵部众臣,个个惶然不已。
一时间华政殿上气氛古怪。江崇宁心里通透得很,他知道安惟翎此番看似报复, 实则是要保住王钊一家,方便牵扯出后头的人。他了解安惟翎的风格,这姑娘向来不爱多解释一句,事情做了便做了,懂的人自然懂, 至于不懂的人, 她也从未放在心上。
王钊是受人蛊惑才要弹劾安氏父女, 而王钊后头那人才是真正怕安惟翎掌权的人, 如今安惟翎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那人一定坐不住, 此时最危险的便是王钊一家。王钊同那人有过来往,手里或许有一点把柄, 甚至王钊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那人总会想尽快动作。
安惟翎是顾大局的人,若要泄私愤,她大可不必理会王钊,后头那人自然会杀人灭口,即便如此王钊也不算死的冤——是他活该。可安惟翎不是小家子气的姑娘,既想钓个大鱼, 姑且留下王钊一家老小的命,再徐徐图之。
王钊住在天牢,好看管得多。若仍留在他府上,一个不查便被幕后那人钻了空子,到时死无对证,只能石沉大海。
江崇宁猜到了她的打算,心里黯然一叹,这姑娘心有七窍,是天底下最与众不同的,可惜却无法与他并肩……他又不由自主看了眼袁玠,他始终站得一派玉树临风,气度光华似云端仙君。二人分列而立,只隔了不到一丈的距离,乍望过去,一温文一凌厉,一俊美一英气,确实般配得不能再般配。
江崇宁有心替安惟翎分散火力,略一思忖,沉声道,“江南那边……万俟铮已经送了些消息回京。”
果然,殿上众臣纷纷凛神。
江崇宁淡然看着下面几十双齐刷刷望向自己的眼睛,继续道, “万俟铮在查一个人,薛其淼。”
众人神色各异,薛其淼是苏州最大的丝绸商人,大周不设皇商,可薛氏每年给宫里固定供应贡品,在商贾界地位超然,无人撼动。
江崇宁并未透露过多,群臣只得没油没盐地讨论了大半个时辰。散会后,安惟翎对袁玠使了个眼色,二人默契地脚下生风,将本想拦住二人说话的一干大臣远远抛开。
周赟体格硕大,跟在后头跑得香汗淋漓,“相爷……相爷!大帅!大帅留步!”
袁玠脚下未顿,眼带问询地转头看她,安惟翎估摸着是那些档案的事,本有心停下,可回头一瞄,周赟身后还跟着急急赶来的兵部众人,其中孙正菁跑得冠发尽乱,尤为瞩目,安惟翎心知他是被王钊的事吓破了胆,许是想来她这儿认个怂,她不豫同这只虾米多说,干脆连周赟也不理会,示意袁玠继续走。
二人在马车上坐定,安惟翎把车帘轻轻掀了,“今日驶快些,绕路回相府。”
袁玠莞尔,“阿翎这些天被那群人追怕了。”
安惟翎转了身子,没正行地侧坐着,整个人懒洋洋靠他身上,后脑勺枕着他颈窝,“可不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一对野鸳鸯,被抓住偷情,村口一群人追着要浸猪笼。”
袁玠闻言哽咽,“你总有奇怪的比喻……”
安惟翎疏狂一笑,“若是能同相爷一起被捉奸在床,浸猪笼我也愿意。”
荒唐之极……袁玠听不下去,想去捂她的嘴,她却眼疾手快地拽了他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