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重楼(33)

作者:蒟蒻蒟蒻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羽阳正在树下跏趺而坐,周遭有淡淡的冰寒真气随他流转,山间微风轻拂,扯动他一缕鬓发轻然飞舞,其风姿动人,更胜往昔,看得沈燕澜呼吸都是一滞,一时忘了收住脚步,直到带着风声奔到他面前,才恍然站住。

羽阳听见动静,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沈燕澜,微微挑眉:“这么急,又是什么事?”

沈燕澜见他眸色清明,便知方才自己想象出的那些事全都不曾发生,当下咳嗽了一声,装作不在意地四下望了望:“没什么,吃撑了,出来随便走走。”

羽阳听了,并未露出怀疑之色,只垂了眼睑,继续默然打坐。

沈燕澜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用闲聊的口气道:“听说方才唐大小姐找你逛集市,怎么这么快就逛完了?”

羽阳眼睛都不睁,淡淡道:“她发现藏在内堡中的天罗红莲果然已被人取走,然而取出之人尚未查明,她此番只是来告知一声,说完便走了。”

沈燕澜听到这里,心头才骤然一松,语气都不自觉轻快许多:“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位唐大小姐如此热心,这样一来,我们倒是省了不少事。”

“嗯。”

沈燕澜自到达君山,管了丐帮那一档闲事之后,便一直与诸多武林同道在路上跋涉,难得有闲散时光。此刻见周遭山色青翠,又寂静无人,身边只有羽阳,心情忽然便开阔许多。他上前两步,与羽阳面对而坐,支着下颌微微一笑:“喂,你上次还欠我几支曲子,现在吹给我听,好不好?”

羽阳睁开眼睛,望着他的笑脸,目光微微一怔,而后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来,信手向腰间一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云箎被唐暮雪借去了,下次吹给你听。”

沈燕澜神色一变,几乎是跳了起来:“什么?她为什么要借云箎?”

羽阳似乎觉得他反应太过,平静地解释道:“她未曾见过,觉得新奇,借去看一看,有什么关系?”

沈燕澜难以置信般瞪大眼睛:“那支云箎你明明从不离身,竟然这么轻易就借给她?你到底……对她……什么意思……”

羽阳微微皱眉:“一支云箎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再说我也不是从不离身,你先前不就拿去过。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沈燕澜听了这句,立时想起自己之前拿了他的云箎做了什么,一想到那唐大小姐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拿走了云箎,他便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你竟然拿她跟我相比?”

这句话一出口,他便觉得如同妒妇之言,很不成体统,赶忙又勉强哼笑了一声:“我们好歹也相识了十年,我拿你的云箎玩一玩,当然算不上什么事。可那唐门大小姐明明对你有情,你身为出家道子,不但不知道避嫌,还借出随身之物,难道就不怕让她误会?”

出乎他意料的是,羽阳听了他这番话,只意义不明地冷笑了一声,根本没有答话。

沈燕澜望着他眼中冷意,心里忽然便是一沉,仿佛坠入冰窖一般,怔怔道:“难道……你根本不在乎这些,难道你果然对她生了情,你们是两情相悦……”他说到这里,忽然便说不下去,沉默良久,才抬起头,用冰冷的口气道,“羽阳,你们天山是全真道派,向来不容俗情,你既已出家受戒,就应该谨遵道规,澄心遣欲。你莫非忘了你那同门师兄明真,先前他便是因情入魔,最后才成了魔剑子,为祸武林,你难道要步他的后尘么?”

他最后这两句,语气已是极重,却还不肯住口,又道:“你掌门师兄如今就在唐家堡,倘若他知道你与唐门大小姐生出这种纠葛,只怕不会轻易饶恕你。”顿了顿,又冷哼一声,“天山道规森严,当年凌青因为私藏几张春宫图便被你罚了四十戒棍,像你这样肆意妄为,跟人生出私情,不知该罚多少戒棍?”

羽阳听了这些话,神色始终没有一丝波动,直到最后才扬起唇角,淡淡道:“有件事,你或许不知。我拜入云牙祖师门下时并未受戒,自然也不必遵守道规。所以,我若真的跟什么人生出私情,掌门师兄也不会怪罪于我。倒是你……”他默然片刻,忽然抬眼望向沈燕澜,轻声冷笑,“逍遥派门规再是松散,应该也不许同门师兄弟之间狎昵断袖吧,你有空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第二十五章

沈燕澜听他说先前未曾受戒,不必受道规约束时,心中便已惊疑不定,只当他是承认了与唐暮雪生出情愫,一时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窖。而后,又听他暗讽自己与符玉断袖,那彻骨寒意顿时化作滔天怒火,愤然道:“你胡说什么?我与我师弟只有同门之谊,哪曾有过那种龌龊关系!”

“哦?”羽阳唇边冷笑之色更显讥讽,“原来你们逍遥派中,同行同宿,亲热搂抱,都叫做同门之谊么。”

沈燕澜极少听到他用这种刻薄口气说话,微微觉得奇怪,而后想起符玉,又难免有些心虚。他还记得之前在成都,羽阳请来师父时,自己正欲散功,衣衫半解地与符玉倚在一张床榻上,那场面或许有些不堪,这才让对方误会。他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和师弟本就清清白白,先前我受了伤,他一心照顾我,或许举止上亲密了一些,可也从不越矩,更不至于被称作断袖,”说着,又瞪了羽阳一眼,“像你这样不近人情,整日就知道修道的家伙,当然不懂。”

他这句话刚说出,就见羽阳脸色铁青,抿紧唇角,目光如同利刃般向他看来。沈燕澜瞧出对方似是被他惹恼,心中微有些惶恐,却又不忿,稍稍低了声音,咕哝道:“总之,我没做过的事,你不要胡乱编排给我。”

“我编排你?”羽阳又是冷冷一笑,“那好,我问你。那夜在张氏山庄,你和他做的事,也叫从不越矩,清清白白?”

沈燕澜听了这句,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一般,张口结舌:“那夜……你……你知道?”

羽阳神色冰冷:“我的卧房就在你隔壁,我又没聋,难道听不见?”

沈燕澜震惊地望着他,心中仿佛惊涛骇浪般起伏不定,暗道:怪不得他对我态度这样古怪,他心里嫌恶断袖之事,又见我和师弟那样,所以才看不起我。若是此刻再解释那时自己是将符玉错认成他,只怕他会嫌恶更深,从此更加看轻自己。一想到这里,沈燕澜便觉得万念俱灰,连开口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低低道:“原来你是因为那件事……”他沉默片刻,终是心灰意冷地转过身去,“既然你不信我,那就算了……”

他说完,抬起脚便要离去,然而心中犹有不甘,走了两步,又停下,听了听身后的动静,谁知身后一片寂静,羽阳竟是毫无反应。

他又走了一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羽阳站在那棵老松下,目光冷冷地望着自己,唇角紧抿,不发一言。此刻山间那阵风已经停了,可那人的白色衣角却依然在氤氲的真气围绕下飘飘荡荡,一双眼眸又深又冷,像是个隐居在山中的仙者。

沈燕澜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转身向他奔了过去,直逼到他近前,却又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半天,才咬着牙,很不甘心地道:“羽阳,我们相识也有十年,就算不是挚友,也算是个故交。你总是这样,气得我负气离去,却连留都不曾留过我一次,难道……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吗?”

羽阳的目光似是有些动摇,他沉默地望着沈燕澜:“逍遥派弟子生性散漫,不喜约束,昔年有人以倾国之富挽留聂前辈,聂前辈都不为所动,你与聂前辈性子如出一辙,你若要走,我又如之奈何。”

沈燕澜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愣在原地,与他对望片刻,终是泄气似的道:“我不要什么倾国之富,我只要你告诉我,你和唐大小姐究竟怎么回事?”

羽阳脸上的冰冷之色缓了缓,却没有答他的话,只是微微挑眉:“沈燕澜,你为何这么在意我和唐暮雪的事?”

“我……”沈燕澜一时语塞,他心里乱得要命,实在不知怎样回答,犹豫了半天,才愤愤道,“我不喜欢你和她不清不楚!”

他说完,察觉羽阳骤然沉默,便知道自己今日多半是说错了话,可心绪一起,再难平息,索性又加了一句:“你和谁不清不楚,我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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