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后我捡了个死对头+番外(94)

“我只是——”韩峤卡了壳,半晌说,“是,我不够相信你,抱歉。”

谢锐言眸光闪烁渐暗,如同风中跳动的烛光,在熄灭的边缘。

他闭了闭眼,双手交握,用力地掐入虎口,让疼痛提醒自我,不要说任性的话,不要意气用事。

他的目光掠过韩峤的手腕,又停驻于自己手腕上的纹身,默念着,要做配得上韩峤的人。

“是你说的,在一段关系里,我可以选择抽身,也可以选择回头。你说过,会相信我的。”

韩峤不觉笑了起来,声音颤抖:“我是说过,但你这是曲解。你为什么要回到他身边?你凭什么因为他离开我?是因为你们有血缘,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说要走……他过去限制我的行动,是你告诉我我可以拥有自由,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里去哪里。韩峤,我是自由的人,不是谁养的宠物狗!”

“我和他没有区别,我把你当成狗养,谢锐言!这就是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吗,啊?”

“你不要全名全姓吼我!我没有说要离开你,你听不到吗!”

“锐言。”韩峤捂住了眼睛,“我不是有意吼你,我有些失控了,请你原谅我。”

“韩峤,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生气,但我真的,怕别人凶我。我会害怕,很害怕。”

“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对你温柔?”

“你怎么会有这么渣的想法?别想扯开话题,阿峤。我父亲的事……”

谢锐言才重新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韩峤生硬地对他说:“谢锐言,不要提你父亲。算我求你。”

谢锐言读出了话外之音。

他对你不好,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而你却偷跑,为了我这个人。我不愿意。

谢锐言,我不愿意,你因为我,提早去直面你不想面对的一切。

“算我求你。谢锐言。”

韩峤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眼角很红,红痕慢慢地晕染开,眼周、眉骨、甚至是周边的皮肤、脸颊。

到后来,双眼之中也不再是无机质般低调澄澈如曜石的黑色,虹膜之外密布着血丝,看起来像只暴怒的狮子。

谢锐言也不再感到难过或是委屈的情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擅长于用示弱应对这样的情况。

“对不起,韩峤。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我先回屋,要是想一起睡觉,你就敲我门,我马上出来,好吗?”

谢锐言没有得到回应。

谢锐言推开猫房的门进去,门虚掩住,没有完全关上。

过了一会儿,猫房里传来歌声和小提琴的声音,《猫爪》的变调,歌词也微妙地换了几个词,“猫”就变成了“狗”,像是示好,也像是求爱。

韩峤听着歌声,看着茶几上的酸奶,手腕失去了力气。

谢锐言不该做这么低的姿态,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哪怕谢乘章做的,也与谢锐言无关。

韩峤缓慢地想着,他没能控制住情绪。

他为什么要拿酸奶出来?

他在期待什么,是二人举杯相碰,还是谢锐言喝下酸奶时,他可以为他擦拭、甚至舔去唇边残留的液体?

那然后呢,然后他又能做什么?

谢锐言阑尾炎手术的伤疤长好一些的时候,他们确实进行过一次小小的尝试。

谢锐言试图做全垒打的棒球手,韩峤在他的亲吻之中被唤醒,他们却没能进行到圆满的地步。

韩峤记得自己那时没有太多温情脉脉的感受,只记得身体是痛的,头也是痛的,想去拿找医生开的粉色小药丸,却被谢锐言握住了手腕,十指相扣。

谢锐言亲吻他手腕上的脉搏,低声安抚:“不需要那些,我想要你清醒地记着我。”

谢锐言像一个孜孜不倦的好学生,将他过去双眼捕捉到的、身体感受过的,全数地用作实践。

他说过,喜欢韩峤的嘴唇,那时也写在了纸上。

那个不同于以往的夜晚,韩峤也爱上了谢锐言的嘴唇。

早上起来的时候,谢锐言下巴几乎都快脱臼,颌关节酸得要命,却抱着韩峤不肯撒手,连兔子抱枕也被踹到了床底下。

谢锐言对韩峤笑,和他说,没有人能代替韩峤。

但真的是如此吗。

他真的能给他幸福吗?谢锐言想要的陪伴、爱护和性,乃至现在最基本的安全感,他都让他缺失了,还要这个小他六岁的人反向安慰他。

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一次两次还好,但总有厌烦的时候。

明明谢锐言没有说错什么,也没有做错什么。

谢锐言唯一犯的错就是拥有那样一个父亲,那不是他能决定的。

谢帷舟的话回荡在韩峤耳畔。

“锐言很容易被人传染情绪,别让你的异常影响到他。”

“你再也见不到他。”

要怎么做才好?才是正确的?才对谢锐言是最优解?

生意人都注重有利可图,可惜他不是纯粹的生意人。

敏·感的人是他才对。

他也给出了真心,只是他的真心比谢锐言更小,该怎么做,他不知道。

他刚刚忍不住,要对谢锐言说,你答应过我,不离开我,永远和我在一起。

永远又有多远?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那条死在他手掌心里、被埋在樱花树下的红色的金鱼,就像一个不详的预兆

“你曾拥有过的一切,并不真的属于你。”

“如果希望他幸福平安,就请你放开他。”

“韩山月,你不配拥有,你这样的人,注定只能失去。”

昨晚是约定好的“共同睡眠日”,二人却各睡各的。

谢锐言等了一夜,韩峤也想了一夜,但谁都没有去敲对方的门。

两杯酸奶放过了晚上,变成了隔夜奶,第二天早上起来,韩峤见到垃圾桶里只剩下一对空壳。

谢锐言一个人喝掉了它们,没有一点浪费。

在厨房的早餐旁,谢锐言留下一张巴掌大的纸,纸还被涂成了黄·色。

“韩峤,

我走了,

不要想我。”

不到十个字,三处标点,平平无奇,无法透露出任何情绪。

涂黄的颜色就像莫名的嘲讽;还没将人染上色彩,就把人丢下。

说是单方面的驯养,又有谁能证明不是双方磨合成适合彼此的形状?

谢锐言想要冷静的时间,或者想要结束这样一段同·性之间的关系,那就都给他。

韩峤小心地捏住黄色的纸,走进书房,把它夹在了记事本的最后一页。

第一页是谢锐言写的那首小诗,“融化了我,覆盖着你”。

夹在最后一页的离别的话,很适合作为落幕时的告白。

也许这会是谢锐言留给他的最后一样“礼物”了。

韩峤只取了开头和结尾的五个字记住,颇有几分自欺欺人的意味。

“韩峤,要想我。”

一周后,一切如常,恢复一个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声,韩峤开始做早饭。

之前,谢锐言给韩峤留了早饭,是个心形的蛋包饭,谢锐言来家里之后最拿手的菜,用番茄酱浇上了一个月牙的形状。

韩峤把它放进冰箱的冷冻柜里,不准备吃掉,以后拿出来每天看看,就当个念想。

也把从阿姨那里得到的两个番茄放在了蛋包饭旁边,一起冷冻。

过了一周,蛋包饭成了速冻蛋包饭,番茄也成了坚硬无比的冰冻番茄。

上次和谢锐言分吃番茄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吃掉了番茄,也吃掉了谢锐言嘴唇上酸甜的番茄汁。

谢锐言垂着眼睛问他好不好吃,韩峤的回答是都好吃,然后还吃了一口酒窝。

明明是一样大小的番茄,味道也是同样的好,谢锐言却只吃了一次。

韩峤眼眶微热,把长发扎起,细发圈扯着头皮的感觉让他清醒不少。

把早餐端去餐桌,韩峤垂手,不假思索拿起粉色的那支玻璃餐铃摇了摇,喊了一声:“吃完就工作,锐言……”

锐言,你过来书房和我一起吗?

家里已经没有了谢锐言的声音,也没有他的呼吸,只剩那点身体里散出来的香味,还稀薄地留着,床上,毛巾上,沙发毯上,残留在织物里。

韩峤将它们收起来叠好,堆放在书房的躺椅上,包括一条谢锐言留下没拿的鸢尾花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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