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时起,他是这般的不好哄了,他还要与我计较不成?
一口甜软欺我唇上,惊的我膛目结舌。
又见他眸中一抹狡黠的笑意,比春花秋月都要耀眼。这一瞬,更令我为之失神。
他则端正身姿,从容有甚:“吃饭。”
“嗯嗯,吃饭。”我茫然应答,粥菜齐下。
这样的师尊不太一样。不,是绝对不一样,我都快哭了。呜呜,没想到他这么甜,真后悔我怎么没有早点下手!
“昨晚亥时下两刻,李柯得彦安若木鸟传讯:
景室已经拨乱反正,景初秋下了昭狱,颜飞羽登基王位。此后要李柯令偃师阁一众,倾力相助苏室与颜飞羽,吞并孟室与魏氏江山。”
我搁箸便问:“他答应了?”
“没有。”师尊理下衣袍起身:
“早听叔父提过李柯曾是暗卫出身,我当初还以为他是偃师阁下的生杀门暗卫,至昨夜见他回信方知,他的出身并不在偃师阁,而是在景室王城。”
也真是无巧不成书:“他既是景室的人,为何不愿相助颜飞羽?”
他回信有言:“当年夫人为护王后平安到得南江,而命丧逃亡途中。我虽为景室侍卫统领,却也为景室险些丧命,也算就此死过一回。
后来若非李慕白相救,又何来今日的李柯。我这辈子为臣已然尽忠,为夫则未尽责,虽暂掌偃师阁大权,却万不能不尽职。
更何况,李慕白对我有救命之恩,白曦之对我有叔侄之情,裴术也視我为前辈兄长。我李柯就算再不济,也断不能越矩行事。
上次能助苏室与景太子惩处逆臣,以正景室江山,此虽出于我为夫人复仇心切,也是缘此合乎偃师阁使命,愿图四境太平。
可你如今要我再助你统一天下,此与偃师阁宗旨不符,恐也事与愿违。上次相助需要阁主手令,此回亦然。此事我会转达,但绝不会左右阁主行事。
届时阁主若作出决策,还请王后配合。王后行止若与偃师阁初衷有违,我今是偃师阁的人,死是偃师阁的鬼,别怪李某不念往日君臣之情。
偃师阁副阁主——李柯”
我看罢师尊以灵力化出的信件:
“这李柯行事,也真是磊落的很呢。师尊打算怎么办?”
师尊收了术法,信件凭空消散:“不怎么办。天下兴衰,王朝更替,本是自然。
只要不是人间大劫,足以乾坤动荡,或是天下遭殃,你我身为仙家,便无参与之理。此为天道,亦是法则,众生皆不可违。”
我了然点头。上一世随师尊修行万年,这点我岂能不知。
“夕儿回房歇息去罢。我去趟白府。”
我一愣:“你现在不就在家。”
随既也想起来,白玉楼有另一个家,他父母都在的那个白府。
我讪讪一笑:“都睡了一晚上了,还回房做甚?”
“你不累吗?”
“不累?”
“那随我走吧!”
我犹自追问:“师尊是去做甚?是为白曦之和裴术今日到白府商谈婚事,还是缘师尊有何安排?”
我们若想离开这里,再重回东极伏魔山,便要先安排妥当了目前身份所牵连的一切。
师尊边走边道:“两者皆有,等这边一切办妥,我就带夕儿回去东极,届时你的身体也可恢复快些。”
再回东极?我还真有点不想回去。“再回东极,师尊岂不是又要开始损耗修为的苦痛熬煎,镇压那些妖魔是何其险要辛苦!师尊,不若你请玉帝……”
我本想说请玉帝给师尊调换职位,可以师尊的性子,他一直力护众生,又怎么会独去求安。
“不若师尊请玉帝再给调派几个仙君来,也好助您镇压妖孽。”
我缓言试探,师尊惯不会示弱求人,这样的要求,他可是会听?
师尊笑的温柔:“师尊受人间供奉,已有数万载。那人间的香火鼎盛,师尊的修为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也只怪我当初愚笨,都是将人间的信仰与香火都化作了自身修为,才事事需要我亲力亲为。
在你转世之后,我修为也力有不及,可被镇压的妖魔都感到有机可乘,越来越闹腾的厉害。我无奈之下就把人间的香火,引做了东极伏魔山的三支香头。
这三支香头同时吸取人间的供奉与东极的浩然之气,成为至纯至善,至刚至阳的法器。
这样的法器,也正合适克制东极伏魔山的那些至浊至恶,至阴至煞。故而,我以一支香头设阵,镇压东极山众妖魔。
又一支香头随身,以备我不时之需。毕竟我现在的修为有限,也好在带了这支香头,我这次才能借着香头的力量,使自己在灵力尽数被魔煞所封的情况下完成融魂,也令我们都全身而退。”
“那另一支香头呢?”
“另一支自然留着,等你回去东极。”
等我回去东极,这香他用分明比我用更为合适,他可是东极之主,主的天下安定!
我知他这支香的用处,不由心下酸涩。垂眸到:“那次在芦城的杏花院中,在那间佛堂里,师尊为何给自己上了三柱香?”
至今我仍记得那诡异的一幕,从未见过烧香拜佛的师父,那次竟随意的给一位名唤“玄清”的神位上香。从我恢复记忆后,我才知他那三支香上的是师尊自己。
师尊看了看我:“那时的夕儿见了白玉楼,而你们俩出现在人间,是因为魔煞才产生的变数。故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纵然是观尘镜和我自己,也看不清你们的状况。
可是魔煞未除,我又担心你的安危,索性就引了香头之力增强我留在你体内的魂识,好在你遇到危险之时,我可以随时感知。”
玄清说着,白皙的脸庞就又染上了些许绯红。他不只能感知夕儿是否危险,还能感知夕儿对自己的依恋,对白玉楼的那些好感。
可他们都是自己啊,有夕儿这样牵挂,也端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她喜欢玄清也喜欢白玉楼,忧的是她到底喜欢玄清还是白玉楼?
虽然都是自己,但是也好想争个高下,恨不得她喜欢的只有自己,很说不清,很郁结,很矛盾的感觉。从江七夕和白玉楼相遇就是,如今也是,亦不知以后如何!
第24章 原是殊途
今日一早,白曦之便闻李柯求见。原来他此回不为别事,而是为了昨夜彦安若王妃信中所提之事。
白曦之看了眼立在榻边的裴术。问道:“你觉得此事如何。”
裴术浅淡一笑:“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天下兴替本就实属自然。更何况,偃师阁宗旨本就是为天下安定。
当初四境清明,偃师阁维持四境政权也是自然。可后来景室内庭不睦,以致政权旁落。
魏氏野心勃勃,时常挑起边境纷争,孟室更是心机深沉的行事如同蛇蝎,试问,这样的四境岂有不乱之理?
既然四境必乱,那么就会与偃师阁护持天下的初衷相违。而如今看来,不管是苏室为王,还是景室为王,只要天下统一,明君执政,这样也更易维持天下太平。
若是今日偃师阁相助景苏两家统一天下,便得天下稳定,这样又有何不可?”
李柯本就公事回禀,他虽然持同样观点,但是阁主一日没有做出决策,他便一日从维护偃师阁的角度出发。
他昨夜明确拒绝彦安若信里的提议,也是要彦安若知道到底谁才是偃师阁之主,凡事可以变通,但以他对偃师的忠诚,令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做出逾越之事。
裴术如此言说,白曦之亦觉可行,又问李柯:“意下如何?”
阁主都已发话,李柯自然也没有问题,此事也就此商定,遂以木鸟传讯偃师阁四境门下,助景苏两家吞并孟室和魏室江山。也同时传讯彦安若,偃师个愿意支持她的提议。
苏室王庭之中,缠绵病榻的彦安若在接到偃师阁回信之时,苍白的颜色也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看来此事自然没有问题,接下来就看飞羽的了。”
女官无不担忧的道:“待魏氏和孟室一倒,这四分的天下就剩景室与苏室,届时又谈何统一?两家可真的会相安无事?”
彦安若浅浅一笑:
“能者居之。”
女官沉默不语。
如今景初秋死于昭狱,他的同党也尽被拔除,景辰风的杀身之仇已报,亡国之恨已解,彦安若还有什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