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刹不净(81)

作者:御殿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妖怪?爷爷我当年是差点成佛的人!怎么样,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你小师叔叫我大猫了吧,你要是不带我去呀,我一口就把你吞掉!”

原来小师叔早就知道,所以才叫他大猫,真启大着胆子起身,惊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别嘛,我这就带你过去,随我来。”

真启比起其他孩子,本来胆子就略大些,好奇心自然也强出不少,方才那下真的吓到他了,但过后想想怎么还有点激动呢,这下又有的和旁人吹嘘了。

这小孩倒挺有意思,崖望君笑着跟了过去。

直到门外的喧闹声止,姬罗预才翻开了存思录。

她屏气凝神,似乎在打一个赌,而这个赌马上就要揭晓输赢,心怀忐忑却又迫切想要知道结果。

琉璃莲花灯的华光晕染在书页上,渐渐浮出了些许墨迹,像无数只蚂蚁在书页上乱窜,根本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东西,直到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字迹,这才将无数只蚂蚁连成了线,隽秀的字体,深浅不一的墨迹,是出自她本人之手没错了。

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她倏而仰头,几个深吸,想要笑,但眼泪却不争气地濡湿了睫毛。

两指厚的存思录,写满了字,她逐一看过去,指尖随着视线划过,生怕漏掉一字一句。

从头翻到尾,她时而笑,时而泣。

原来她过往十八世竟那么不值一提,不过是九尾错传的神谕,就连御柳卿都被玩弄,自以为遵从天选,却不知受人蒙蔽,更不知命盘早就安排下了因果,最后娶她也实非所愿,孽缘!

若说她和御柳卿是孽缘,那她和月未央又算什么?

她与月未央曾经种种不论好坏事、无巨细皆被记录在案,当初的自己为何这般拼尽全力要忘掉她?

她颤抖的指尖推着页角,看到了她们的相遇,香至国花儿会,她不过就是个小乞丐,灰头土脸挤在人群中,只为了遥遥见识下长王子的风采,她就将素不相识的月未央拉下了象背,自己踩了上去,那时候月未央和现在一样,穿着天青色的衣衫卷着云边,青丝于身后一泻而下,宛若天仙。

干净得一尘不染,与她判若云泥。

后来她知道,月未央是长王子近侍,于案前添香有功常伴左右,从象背上摔下之时,散了满地的香末。

长王子,也就是现在的月净尊者,亲手扶起了月未央,她这才知道自己胡闹过头了,惹了不能惹的人,慌忙跪下,等着长王子降罪,可却等来了月未央的求情:“她也是无心的,罢了。”

那时候她年纪小,也天真,以为月未央是个人美心善的姐姐,不料当晚就开始了她的噩梦。

有两个宫卫找到她,把她带到了王城,又送到了水汽氤氲的卧鸾池,隔着层若隐若现的青纱,月未央斜倚在池畔,玲珑的身躯透过帐子勾勒出近乎完美的曲线,能感觉到她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起伏的呼吸都能察觉,看得人口干舌燥,更不知为何那样清冷的声音满是魅惑,一开口就让她浑身颤栗,仿佛近在耳畔。

她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月未央告诉她,白日打翻的那香是特制的,既然被毁了,那就要重新再制。

香料器具都陈列在侧,她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做,正打算询问之际,月未央的声音又从帐子里传来:“脱衣,沐浴。”

“脱衣?”

看她迟迟未动,月未央又提点道:“制作佛前所燃之香自当沐浴更衣,斋戒五日,现在的你……没资格。”

似曾相识的嫌弃,清冷孤傲似乎刻在了月未央的骨子里。

这个“人美心善”的姐姐仿佛隔着帐子,就把她从上到下给打量了个遍,看得她犹如受惊的孤雏,裹紧了衣服。

“你要我亲自动手吗?”

她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但出于愧疚和恐惧,终于慢慢解开了衣领。

“进来。”月未央又发话。

伏在帐前,她移过身去,拉开了帐子的一角,根本不敢抬眼上看,只听月未央轻笑:“我看你手脚不是很伶俐的样子,还是我来吧。”

吓得她伏在池畔动也不敢动,只听哗啦一声,水花推着涟漪漾来,浮在水面上的蔷薇左摇右晃,暗香侵袭,有那么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

抬起头,看到月未央犹如人鱼一般迤逦而来,发丝蜿蜒紧贴着雪白的脖颈,淡粉的花瓣湿了水,黏在她的锁骨上,有形容不出的美。

当那双如玉般温润的手碰到她的衣领时,无可避免的又是一阵颤栗。

月未央知道她紧张,没有再进行下去,反而出乎意料地把人直接拉进了水中,随着她的一声惊叫,水花四溅,惊慌无措中她闭着眼,奋力寻找可以抓住的一切。

结果发现,除了月未央她什么也抓不住,而且好像在刚刚的手忙脚乱间,一不小心把她浑身上下全都摸遍。

等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才停止了动作,将就站稳了脚跟往上瞥,月未央神色冷峻,那眼神似乎在考量,她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她举着双手。

月未央不加理会,回身上岸,独留她一人在池子里翻江倒海。

呛了几口水,她咳得不能自已,眼睛也沾了水,又酸又涩,她不停揉洗,一来二去也洗掉了脸上的污泥。

月未央回眸之际,眼睑微抬,看着她时眸子里有些异样的东西。

在水中,她艰难地脱下衣服,努力把自己清洗干净,尽量不去在意月未央嫌弃的神色。

不曾想,她准备上岸之际,月未央却说:“留在我宫里,如何?”

她诧异。

“侍候我沐浴梳洗,我保你衣食无忧。”

“可、可你方才还说,说我不是很伶俐的样子……”

月未央轻笑:“不重要。”

……?

看着她还在艰难打捞水中已经湿透的衣衫,月未央扔了件石榴花红的缎衣给她。

“穿这个,你衬得起这颜色。”

当天晚上,她步入月未央寝殿时,依旧很忐忑,那双脚像裹成了三寸金莲,举步维艰。

侍女统统往回撤,她也掉头往外走,不料月未央开口:“想走?”

她无奈回身,满是无所适从,当问及要睡在何处时,月未央掀开锦被,拍了拍身下的床榻。

那床榻上绣的玉金雪莲,杏花粉的颜色,想来她也不像白日里那般孤冷,总归像个女儿家。

她拘谨地躺在床沿,眼睛死死盯着床帏,整个人像拉满了的弦,全身绷紧。

月未央阖目,不发一言。

她一侧首,两侧首,三侧首,不知何意。

也未察觉过了多久,隐隐约约感觉清香袭来,竟不知来自何处,像在枕间,又像在床榻,还像在锦被,拉着被角她闭目深嗅,发现竟是人身上的。

月未央夺过她手里的被角,盖在她身上,顺势揽她入怀,侧着身子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低沉地、缓缓地问着:

“喜欢吗?”

“什么?”

“香。”

她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摇了摇头。

那夜险些没有合眼。

后来的每个夜晚,她的衣服都是月未央亲手脱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侍候谁沐浴梳洗,卧鸾池的青纱帐子里没有凤鸾,只有鸳鸯。

这样逍遥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有次月未央从长王子那里回来后神色不悦,她知道月未央的脾气,这时候不需要人打扰,所以就暗暗转身离开。

不曾想却被月未央扯住了手腕,回头时正对上她求助又无奈的目光:“随我走吧。”

她不解,嗤笑:“去哪?”

“成佛。”

那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却被月未央轻而易举说出来,可却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原来长王子即要功德圆满,度化为西方月净尊者,届时月未央也要随之而去,为添香侍者,可她并没有立即答应长王子,反而先回来征询她的意见。

她笑道:“好啊。”

月未央颦眉,但也笑得释然,知道她可能在敷衍,但也权当她答应了。

当天,长王子就命人送来了一盏明灯,琉璃莲花灯,那灯燃起来甚美,她爱不释手。

为了谢恩,她不得不面见长王子,长王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终究没有讲破,依旧给了她提灯侍者的身份。

那时,正值二月春暖,满城冰雪初溶,斑驳的雪景一直蔓延到天山之际,于是就赐给了她雪岁阑的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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