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不想去,跟我走也行……”
温路话没说完,梁又钊打断了他:“不行,记者多,不方便。”
他一听,也是,这两年传媒集团疯狂,专门雇专业狗仔队进行各种跟拍,真真假假乱写一通,只要拍张照片就啥都敢写。
活生生开篇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温路:“那还是别了,露脸太麻烦了。”
温善善想了片刻,摇头把两人都拒绝了。
其实,她是想念书的,从刘桥回来第二天,温央就托关系帮她办了户口,小城在人口方面管得不严,使点法子就能办到。
落户还是落的温家,对外就说是远房亲戚家里没人过来投奔的,本来想换个名字,最后一咬牙还是用的温善善。
左邻右舍也只是背后议论,当面还是和善的打了招呼。
八.九十年代条件不一样,念书迟的人很多,加上很多人都是边工作边念书,二十几岁考大学的青年多的是。
尤其刚恢复那会儿,还有不少四五十的叔叔婶子赶着报名。
温善善对两人都摇摇头,目前她还只是这样想,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口粮,虽然家里不缺这点,她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温路没摸清温善善想法,只当她不愿意走,随口应下:“那等哥过年回来给你带好看的衣服和好吃的。”
他伸手揉她头发。
温善善挥开他的手,嘟囔:“我已经不是小孩,不需要衣服和零嘴。”
温路嘁嘁缩回手,一点不如十几岁时可爱,还学会和哥哥顶嘴了。
梁又钊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转问:“那你之后想干什么?留下来吗?”
温善善点头:“其…………加高……
都是同龄人,也就没那么不好意思开口,她摆弄手下的小石子,含糊向他们说道。
温路一拍大腿:“考大学啊!”
“善善啊,你这想法好!不过我看那群学生都看成书呆子了,也困难,善善你真要吃这苦?”
那时教学质量落后,大学开发招收也少,外在各方面条件很艰苦,考大学堪比古代科考,十年二十年都还是有人考不上。
温善善唔一声,她从没觉得读书是一件苦事,相反,她只有在上学的日子,才能感受到一丝轻松。
温路这人向来说风就是雨,时而马大哈,时而又机灵的像个人精,见她确认,当即决定再留两天,陪她把入学这事办了。
温善善直摆手:“不用不用,你有事你先忙,我还没和爸说呢。”
温路:“你担心什么,家里还能供不起你念书了……”
话没说完,梁又钊打断他:“你可以去平京,我帮你办。”
中午的饭桌上,梁又钊言简意赅把温善善去平京念书的好处列了遍,首先当然是教学质量比晋城好,那边的高中也更容易考大学,之后种种,还没等温善善思考,温路先拍板说好。
温久山私心不想她走,问:“我听说那边念书需要户口吧,不好办吧?”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人脉门路通了,什么都不是事。
梁又钊当即向温爸保证,很快就可以,要是不行,马上就把她送回来,不耽误晋城高中开学。
“马上暖暖也快上小学了,到时候也可以接过去。”
作为家里唯二见过大都市繁华的年轻人,温路毅然决然支持梁又钊的想法,小城的人走出去不容易,绝大部分最后都困在一方小天地里。
谢如敏当然是同意的,自家妹子就是通过考大学走出去的,现在在外面可厉害了,挣老鼻子钱了,买了车又盖了楼,在村里着实风光一把。
狠狠打了那帮长舌妇的脸,谁说姑娘读书没用,只要能读出书,都是厉害人!
而且她知道,梁又钊是真心想带善善走,暖暖就算顺便,也顺到了。
温久山没说话,见大儿媳妇一脸赞同,闷头喝口酒,沉声说:“等小央回来再问问吧。”
晚上温央刚进门,谢如敏就告诉了他这事。
温央倒是深思熟虑一番,最后也点了头。
小妹自开窍,一直都是读书的料,小学考、中考可都是市第一名,要不是……八.九年那批大学生名单里肯定有她的名字。
而且梁又钊说的对,他吃的国家饭,计划生育下他只有这一个宝贝闺女,送她念,那就尽力送她去力所能及的最好的。
一天时间,温家除温爸全倒了戈。
温善善其实对出不出去想法不多,但她看到大嫂满怀期待的眼神,就把话缩了回去。
晚上,睡下的温家小院黑了灯。
温善善独自搬着板凳坐到外面,可能是知道自己马上又要走了,心情复杂的有些睡不着,哄睡暖暖后就自己出来了。
抬头看着月亮,就听到耳边有动静。
转头一看,是梁又钊。
等他坐到她身旁,温善善才问:“这样会不会很麻烦啊,毕竟是平京,办个户口什么的还是很困难吧。”
温善善白天就想问他,但一直没找到空,终于得闲只有两个人。
梁又钊是端着茶缸出来的,揭开瓷盖,温润热气升起,他与她正视一笑:“是挺麻烦,那善善要怎么感谢我?”
啊?
怎么感谢?
温善善以为他会客套回不麻烦,然后转到另一个话题。
温善善一脸尴尬正不知该说什么时,又见他突然抬头看向夜空,声线低沉,愉悦且缓慢说道:“善善的事,都不麻烦。”
“你不知道,你能回来,我,有多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敢相信,我都快成医院常客了前两天我扁桃体发炎,今天我弟一个高三声肚子疼又跑一趟医院……
春天大家注意保暖,别生病了,看病挺贵
第74章
温善善一顿,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向上看,夜空中尽是忽明忽暗闪烁的星星,小船似的月牙儿高挂在半空,徐徐吹过耳边的晚风也温柔。
她仰头观察了许久,夏天的声音也跟着回响多时,再转头才注意到梁又钊在看她。
漆黑夜晚,他的眼里盛满星光,背后暖黄的灯光照耀下,她不自觉陷入,像是要溺毙在这滔天的温情里。
沿着他的目光,温善善心也安定下来,这才问出疑问了良久的问题。
“你见到我一点都不感觉奇怪吗,和二哥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要是你们不认我怎么办……”
毕竟在这里,她不认识除温家意外的任何人。
梁又钊轻笑,沉默片刻,说道:“感觉。”
感觉?
梁又钊视线锁在温善善身上,声音温柔:“你站在门里,抬手看向我,连喊我名字的语调都和以前别无二致。”
温善善吃惊,光这样就能认出来了?
“那你不会害怕吗,他们都以为我是借尸还魂,虽然确实有点这个意思,……你更其实还要复杂,我估计说了你也不太能明白。”
梁又钊定定看她,像是想穿过眼睛看到她的灵魂。
温善善没有说谎,镇定反视他。
小白狗拖着肥胖的身子晃悠悠走到两人中间,蹭着温善善的腿,吸引她的注意力。
在她低头的瞬间,梁又钊浅笑:“没关系,我不需要知道。”
“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温善善挠着安安的下巴为它顺毛,嗯一声就当回应。
因为回城里时路过新娘河受惊,只等再看到小白狗,她才想起上次二哥和她提到的事。
“二哥说,你之前为了救安安被人砍了好几刀,还疼么,留没留疤啊……”
温善善目光殷切,急急问他。
放十年前,梁又钊因一点擦破皮泛血丝的伤口和她喊好疼,如今却摇摇头说:“不疼,早好了。”
他刻意又谨慎地缩回右腿,霎时引起了她的注意。
温善善小心问:“能让我看看受伤的地方吗?”
梁又钊体贴摇了摇头,语气假作轻松:“没什么好看的,好几年过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痊愈了,不需要再看。
但这种情况下,任何人势必都会继续问,温善善怯着声,小声糯糯带点可怜意味哀求说:“我就看一眼,没事的。”
梁又钊叹口气,撩起右腿裤脚,透着无奈说道:“那你看了别害怕。”
温善善蹲下,借着屋里漏出的暖光仔细观察他右腿,小麦色的皮肤上赫然几道狰狞的刀疤,血痂很早就褪去了,狭长的疤痕横在小腿肚中间,由上至下,光是脑海中想象,便觉得那必定是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