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温爸还是象征性的烧了纸钱,顺带着给温老太和温妈以及舅爹舅奶也烧去。
老头年纪大了,最近儿女都回到身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带着上坟这种悲伤事也没那么悲伤,他一个人在前,也不管身后的小辈,絮絮叨叨和温妈讲了不少事。
温善善站在温爸后面,看着温爸的背影出神,最后还是温路悄悄靠近,在她耳边唤她回神。
“看梁又钊那小子,又再那儿给你擦碑呢。”
顺着温路指的方向,温善善看向另一侧的梁又钊,男人蹲在墓碑前,用白帕子小心翼翼擦拭着石板墓碑,神情严肃而庄重,不知道还以为在干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温路啧一声,又说:“善善,不是我说,不亏是你捡回家的狼崽,对你是真不错,这几年回家上坟,反正你看他现在这样,啧啧啧……”
温路略过很多话,忽地想到什么,又提起:“小白狗,就你俩之前逗的,我听说啊,你刚走那年被狗贩子拐跑了,这崽子也是生猛,直接追了几十里地,单刀匹马就闯进狗贩子家里,被砍了好几刀才把小狗崽抱回来……”
当然,这也只是他听大哥说的,他回来时,梁又钊已经离开了温家,后来才知道家里收养了他。
这几年里,温路回家的日子和梁又钊回来的日子基本重叠,相处久了也改观不少。
如今在小妹面前提起,倒也没那么排斥,反倒隐隐透着接纳意味。
温善善明显愣住,那天晚上她就听他提起过这事,但压根没提过自己受伤的事,整个一带而过。
“放心吧,这都六七年过去了,人不是还好好在你面前。”
温路一摸鼻子,大大咧咧安慰她。
“不过这狼崽也确实狠,为只狗都能这样,不简单呐。”
越说越发觉得这小子靠谱,温央不禁为自己之前的决定点头,果真是机智如他。
温善善象征性点点头,她一直知道他收敛着野性,只是没想到可以为安安这样奋不顾身。
讶异的同时又有种不知名情愫在心底涌动。
这次回来的只有温爸温路温善善和梁又钊四人,也不打算回老家住,所以收拾完东西就准备回城里了。
即将路过那片熟悉的河,温善善还是心有余悸颤了颤,被水吞噬的滋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想到这里,温善善伸手拽住温路的衣角,小声问:“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掉到河里吗?”
怕他们担心,温善善勉强维持表面的冷静,只有手心不断冒出的冷汗提醒着自己,七年之后,她还是怕得要命。
温路没注意到温善善的不对劲,因为提到这个,他日就气得牙痒痒。
脑海里的话还没酝酿完,先一步被梁又钊说出口。
“村里人都说是河神娶新娘,把你带下去了,不过后来知道是个疯女人推的你。”
他语气如常,但细听之下能觉察出藏在话音里的咬牙切齿与滔天恨意。
不过他向来掩饰极佳,没人听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过了好些年,说到这里,温久山还是忍不住的生气,虽然他很久之前就知道村里有的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但那群人嘲讽的模样还是深深刺痛了他。
一个个表面假心假意来吊唁,背后就遮不住丑恶嘴脸,说他命硬克亲,是温路二流子上不了台面,还说温傻子没福气享受……
总之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所以温家除了每年祭拜,几乎不会回刘桥,就算回来也不会多待,尤其不愿和村里那些看温家出事就落井下石的相处。
越向前走,越靠近她落水的地方,温善善原本有想说的话,可心底的恐惧占据上风,死死困住了她。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同一条河。
她脸色惨白,窒息感上头攥住了她的咽喉,温善善下意识想抓住些什么,刚伸出手就被人紧紧握住。
“别怕,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春天真的容易生病,大家注意保暖啊记得多喝热水,么么
第73章
梁又钊在她身侧,抓住了她的手,顺势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再看。
温善善颤抖的厉害,夏风带起的河水流动声在耳畔环绕,她好像听到有什么人一直在呼救,从挣扎到放弃,一点点下沉。
除了她,没人听到。
她慌了神,抓住手边能抓住的一切。
前面的温久山和温路因此也注意到她的异常,停下脚步凑到她身旁。
温善善也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刘桥回来的,只知道有意识时已经出了刘桥。
昏暗颠倒的眼前有了光明,也有了人的影子,她双手死死攥住梁又钊的右手臂,回过神时已经进了县城。
温爸和二哥见她恢复,反复确认没事后才松口气。
当晚,温久山就到附近的中药铺子抓了点安神的药材熬了给她喝下。
温路也在一旁安慰开解她:“没事,不要怕,坏人自有天收,那恶毒女人还没等爸和大哥找上门算账,就狼王山的狼拖去吃了。”
怕小妹觉得血腥,温路自动忽略了其中细节。
当然,大哥也是听村民说,那晚他们隔老远都能听到半夜群狼的嘶吼声,没人敢出门,靠山近的乡亲还听到女人惊悚的尖叫声。
等第二天天大亮,胆大的村民到山脚一望,活生生的人只剩一地白骨,艳红的鲜血洒了一地。
看衣服才知道是隔壁村的秦丽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野狼叼走。
这之后,更是无人敢靠近狼王山,两边互不打扰,相安无事这些年。
温善善放下心地嗯一声,突然想起梁又钊之前说的河神娶新娘,转头问温爸这是什么。
温久山熬着药,慢慢和她讲述这事的由来。
新娘河是刘桥及附近村庄赖以生存的母河,从祖辈就有传言:河神大人每隔几年就会上岸带一名少女下河当新娘。
族训中也曾提到过这事,当年的祖先为保村落风调雨顺,每隔十年就会举全村之力选一名少女送往河里孝敬河神。
故而,河有了新娘河这一称呼。
后来战乱,民不聊生,吃不饱穿不暖,也就没人有心思管这事。
再之后新中国成立,反封建反迷信,更是无人再提,不过这流言还是传了下来,所以时常有大人用此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就说把他送给河神大人,保管就服帖了。
当然,时间久了,也就很少有人会信了。
尤其接受过新思想后人们发现,这是完全没有科学依据且残害人民的陋习!
但刘桥相对封闭,老一辈思想影响居多,见温善善落水而亡,背后纷纷议论这是被河神带走了。
“温老五啊,你也别难过,这是好事啊,你看三年前善善这丫头就掉河里,三年后又掉,这说明什么,说明河神大人看重稀罕你家善善啊……”
妇人面上哀戚戚地安慰温久山,转过身就笑哈哈说温家小傻子没福气,聪明怎么样,长得俊俏又怎么样,还不是短命。
温久山那年听多了这样的言论,如今异事多生,全当是河神大人保佑了。
忌日过去几天,按往常习惯,温路和梁又钊也该离开了。
尤其温路,行程多,忙起来半年不会回一次晋城,等他收拾好东西,却见梁又钊这小子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和善善说着话。
“你小子,不准备回平京了?”
温路抓个苹果用衣服擦了擦,三两步上前问。
清晨的阳光正惬意,温善善长睫轻颤,顺着温路的手看向梁又钊。
她也同样疑惑,都五六天了,还不回去吗?
梁又钊扶着凳把手起身:“等人。”
温路就着他之前的马甲凳坐下,大口啃块苹果,嘟嘟囔囔问等谁啊。
稍刺眼的眼光从梁又钊身后打过,温善善刚好坐在他站起落下的阴影里,她遮住光抬眼看他。
她也好奇,他在晋城还有熟识的人?
只见梁又钊低着头把目光锁在自己身上。
温善善不确定地指指自己,问:“等我?”
梁又钊浅浅一笑,问:“善善不是说和我一起去平京吗?”
温善善:“?”
她有说吗,没有吧,她不记得说过啊。
看她疑惑神情,温路哦一声,吃着苹果对她说:“之前不是说帮你在他那里找个工作,想的怎么样,要不要去,平京很繁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