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终于问到正题上了,易静松了口气,忙道:”外面来了好多驭卫司的人,说是要找一个叫司南的人。“
慧海神色一凛,反问道“我们这里有叫司南的人吗?”
小沙弥摇头。
“那告诉他们,八方堂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说了,可他们还是不肯走。”
……
“方丈师伯他已经带人去了,让我来找你。”易静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慧海看了眼床上正熟睡的人,对小沙弥道:“你先把药送到厨房,然后去告诉方丈他们我马上就到。”
“好的,师父。”易静领了师父的命令退了出去。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裴凌嫣等的不耐烦,纵身跳下马。可是在先帝亲题的匾额下,她又不敢放肆,只得在寺门外来回踱步。
萧启看着不远处的人,摇摇头,朝身后一招手,“你去陪一下裴大人。”
一名校尉应声下马,走到这位驭卫司指挥使的亲信跟前,“裴大人……”。
正在这时,厚重的寺庙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一位须发花白的和尚手持禅杖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僧人。
驭卫使二十几人浩浩荡荡,在寺门前阵列排开。
“听说各位大人来找一位叫司南的施主。”方丈道一声阿弥陀佛,对众人施礼。
萧启还礼,“是的,司南犯下命案,我等奉命缉拿,冒犯了贵刹,还请大师见谅。”
方丈微微笑道,“施主是否误会了,本寺并没有叫司南的人。”
“哦?但我听说八方堂收了很多司南的画和诗词,还听说他是八方堂的俗家弟子。”
方丈仍是微微笑,“那大人您确实是误会了,本寺并没有叫司南的弟子。”
“让叫那个慧海来!”裴凌嫣在一旁看着这两位你来我往,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一挥手。
“慧海师父患病在床,不方便见客。”方丈身旁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躬身道。
“可真是不巧啊,一个个都不方便。”裴凌嫣语速平静,看似漫不经心,然而话音刚落,她却陡然拔出了腰中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几位僧人。
包括萧启在内,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眼看着剑尖就要刺到方丈面前,却在瞬间止住了去势。灰衣人稳稳地站在裴凌嫣和方丈中间,指夹住了那柄带着寒气的剑。
裴凌嫣脸上挂不住,暗中用力想从突然冒出的僧人手中将剑□□,可试了几次却丝毫没见动弹,怒不可遏之余,她突然明白了,“你就是慧海?”
灰衣僧人这才松开了手中的剑,转过身来双手合十道:“正是贫僧。”
看清眼前人的脸,裴凌嫣愣住了。
那是一张异常俊朗的脸,眉宇间的英气中夹杂着安然镇定神色,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英俊的和尚。
“裴大人,裴大人……”身旁的人叫了好几声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裴凌嫣知道自己不是慧海的对手,看了眼旁边的萧启一眼,“萧大人。”
萧启自知今天不能空手回去,于是走到慧海跟前。
慧海是得道高僧,燕王谋士,连当今皇帝都要给几分薄面,他区区一个驭卫司百户自然不敢鲁莽。
“慧海师父,我们今天来也是奉命办案,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八方堂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慧海语气平淡,然而却带着股威严气势。
萧启愣了愣,“仅凭你们一家之言,恐怕……”
“八方堂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慧海脸色未变,仍是淡淡地笑道,“日前,燕王大败北梁于贝达尔海,漠北一役胜利在即。寺内正为燕王诵经祈福,祝祷此战大捷,若是大人此时强行闯入,对漠北的战事或者燕王本人造成不好的影响……”
“哈哈……”萧启大笑,“既然寺内正在进行如此重大的法事,我们还是不要打搅的好。”说罢对手下人示意。
裴凌嫣虽然不甘心,但对方抬出了燕王和漠北的战事,这两顶帽子随便哪一个扣下来都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二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又地走了。
下山的路上,萧启不慌不忙,任凭身体在马背上颠簸。望向远山的视线茫然,他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裴凌嫣,“你是怎么查到司南和八方堂的?”
裴凌嫣没料到前面的人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向反应敏捷的人愣了片刻才讪讪答道:“抓几个收了司南诗词画作的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萧启点头,“也是。”
驭卫司的侦查网络遍布天下,要查出这点线索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第二天,有存稿的我最近一周内还是挺轻松的O(∩_∩)O哈哈~,
第3章 寻碧
昦京西城,云昭府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靳无风神思涣散,面前的人已经弹完一曲,他却浑然不知。
今天白天巡视完回来,他碰到萧启带着二十几个校尉,还有裴凌嫣从外面匆匆赶回来。作为狄川的义女和近侍,裴凌嫣很少外出执行任务,这次突然跟萧启走得这么近,这让靳无风起了疑心。他软磨硬泡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他们去了八方堂,驭卫司得了消息,逆党司南是八方堂的弟子,所以一路追了过去。
虽然萧启他们空手而归,但靳无风还是心神不宁。
寻碧的手搭在琴弦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不远处的驭卫使。这位云昭府的头牌姑娘今天穿了件粉色襦裙,整个人娇艳却不俗媚,笑道,“靳大人有心事?”
靳无风闻声抬起头,将杯中剩余的一点酒喝完,不答反问,“寻碧姑娘可想离开这里?”
男人没头没脑的问题让她愣住了,脸上神色变幻,“靳大人此话何意?”
“离开这里你就自由了,不用再赔着笑脸生活。”靳无风继续道。
寻碧眼里的光芒渐盛,但很快又慢慢熄了,似是自嘲般地道:“这里是云昭府,我一个籍没为奴的人,岂是轻易就能说走就走的。”
“当年沈大人如果是被人设计的……”
“沈大人就是被人设计的!”靳无风的话还未落,刚才还眉眼低垂的姑娘此时情绪波动,愤然站了起来,原本清丽的一张脸因气愤变得刚硬,没了半点之前的柔和。
看到她的样子,靳无风知道自己不该提当年的事情,放下酒杯沉默片刻,他示意寻碧坐下,复又问道:“说实话,你就不恨我?”
寻碧的笑有苦涩的意味,“之前恨,但现在……我也想通了。”
“那桩旧案,驭卫司抄了沈府满门,你也被没入奴籍,沈府上下百十号人尽数被屠……”
“靳大人,世道艰难,谁不是为个生存。” 寻碧打断了他的话。
靳无风笑了,却带着苦涩,“这么多年,你没有找过沈家小姐?”
寻碧将目光移开,表情陡然严肃起来,“大人说笑了,建元十五年,昦京宣慰同知沈衔以谋反罪被诛满门,哪里还有什么沈家小姐。”
靳无风哼了一声,“寻碧姑娘有时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大人过奖,这么多年在云昭府,寻碧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见多了,也便想通了。”寻碧抬眼看向靳无风,“这么多年,也只有靳大人您……”
“时间不早了。”靳无风打断了寻碧的话,放下酒杯,站起来,“我回去了。”
“靳大人慢走。”寻碧并未多言,看着面前的男人转身离开,自己身形却未动,“不送。”
酒未喝完,曲未听完,看来还是有心事。寻碧在靳无风刚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来,将他未喝完的那杯酒斟满,仰起头,慢慢喝了下去。
云昭府的门口,老鸨正领着几个姑娘在门口招揽客人,桃红柳绿好不艳丽。老鸨八面玲珑,一双眼睛滴溜溜在每个路过的人身上扫过,靳无风哪里能逃得过。
他刚踏出云昭府的门槛,就听见中年女人殷切的声音,“唉哟靳大人,您不再坐一会儿?”
靳无风没理她,挥了挥手,径自往外走。老鸨望着那冷漠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
再转过来依旧是满脸堆笑,突然,她望向人群中的目光突一怔,嘴上的笑语也跟着停了片刻。不过作为专业人士,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思路,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快速迎上那位俊朗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