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飞羽上仙话一落,昆仑众仙捧腹大笑,天族众仙却纷纷如丧考妣沉下了脸,连天帝脸色也暗了下来,而凌霄台上的三太子气得脸颊通红,眼角泛红,活像那年画上红彤彤的小娃娃似的,见了他这般模样,昆仑众仙笑得更加放肆了。
三太子虽是童儿身,可早已在封神榜挂了名,可说是威名在外,在天庭享尊荣无限,怎受得了这般侮辱。
他大喝一声,双方竟未来得及互报家门姓名就战在了一处。
三太子脚踏风火轮,举动迅捷,火尖枪使得虎虎生风,朝小女童疾刺而去。
可小女娃只呆愣愣立在凌霄台中央,一双圆眼瞳孔散光,如失了魂魄般一动不动。
全场惊呼,皆以为这小女娃要毙命于三太子枪下。
我亦按捺不住,主人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拍打着我的手背,我的心顷刻间平静下来。
玄帝含笑道:“相信空空。”
空空?这孩子叫空空?好别致的名字。
三太子的尖枪仍是迅猛穿过空空的身体,我悚然一惊,三太子得意大笑,“哈哈……昆仑山鼠辈竟也敢在你三爷爷面前叫嚣。”
三太子一枪挑起空空,欲将她扔下台去。
我怒极,正欲飞身接住空空,却见这小女娃的身体化成了一片水雾,三太子得意的笑凝固在脸上。
水雾化作片片透明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落在台上,须臾间又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小娃娃。
我松了一口气,仍是不放心,目光追随着那小小的身体,主人却忽地倾身,伏在我耳边,“相信我。”
我耳朵似乎都要烧起来了,主人从未对我说过悄悄话,以这般亲昵的姿态,一种孺慕之情在我心心中油然而生。
我点了点头,主人似乎格外愉悦,低低的闷笑着。
我愈发不好意思。
猛然间觉得后脖子有些凉,回过头去,发现天后的目光阴寒,像刀子一般刮过我。
天后菩萨似的面容仿佛被撕裂,她目露冷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
我有些无辜,天后这不加掩饰的敌意从何而来,我可未曾得罪过她。
我也毫不畏惧地望着天后,天后愈发震怒,对我阴恻恻一笑,这皮笑肉不笑,渗人得很,可忽然间天后跟变脸似的,又对我柔情万千盈盈一笑。
我越加摸不着头脑,这天族之神莫不是脑子有病,怒得莫名其妙,笑得古里古怪。
我转过脸来,却发现主人正朝着天后的方向望去,只是主人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眼中暗含威慑。
感情我是自作多情?
我不由得脑补一阵,定是因两军交战,天后欲不战而屈人之兵,想用眼神威慑玄帝,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不料主人也不是善茬,比她更凶恶,所以她只能露出谄媚的笑来化解眼前尴尬。
第66章 惑心惑情
凌霄台上,两个身量不足的仙将战在一处,本来双方情势都颇为紧张,三太子脚踩风火轮满场飞,火尖枪使得灿然生花。
可空空就是不接招,只满场飘飞,即使偶被火尖□□中,也化作片片雪花分散又凝聚。
如此,这两位仙将在凌霄台上你追我逐,真如两个孩子过家家一般。
这三太子急得跳脚,台下之人更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无胆鼠辈,你既不肯正面应战,何不痛快认输投降?这般满场逃窜算什么本事?”
空空褐色的瞳眸,一片灰白,如青烟交织着云岚,她体态如垂髫小儿,嗓音却像历经了亘古的沧桑,清冷,淡漠。
“两军交战,讲求攻守之道,你打我,我不跑,除非脑子有问题。”
空空轻飘飘翻了个白眼,这三太子双目怒睁,头发上指,不顾一切向空空击来。
三太子这一击运足了十成功力,铺天盖地的风雷笼罩着凌霄台,这雷霆万钧之攻势便是空空想躲也不行。
我的心提起来,这次空空无处可躲了。
谁知,一阵白雾掩盖了凌霄台,三太子以迅雷之势冲入了浓雾之中,我隐约望见了空空干瘦的面容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两方仙家都伸长了脖子,可化不开的浓雾阻挡了视线,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雾气散去后这两位仙将竟同时从凌霄台上飞落。
天帝面色不佳,“二人同时落地,首战平局。”
三太子脸色涨紫,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脸羞愤欲死地狠狠盯着空空,空空却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静默站在玄帝身后。
三太子托塔李天王见爱子落败,气得吹胡子瞪眼,主动请战,想一雪前耻。
飞羽上仙嗤笑一声,“天庭改姓李了吗?这满座仙家再无旁的能人了吗?出战的尽是李家父子。”
大抵是飞羽嚣张的态度激怒了天帝,天帝笑里藏刀问道:“飞羽上仙想必功力超群,不知能否上台指教我手下仙将一二?”
飞羽如雪中飞鸿,足尖轻点,落在台上,“那在下就不吝赐教啦。”
这般狂妄的姿态惹得一干仙家激愤不已,纷纷请战,谁知天帝却摆摆手,派了个纤弱袅袅的女子。
嫦娥仙子!
她衣袂飘飘,面带忧愁,款款缓步如风中柳絮,亭亭玉立如水里芙蕖。
昆仑山一众仙将笑得前后俯仰,“这天庭竟然派了个女子,咱们是比武,又不是比舞,这嫦娥仙子乃天庭第一舞姬,可在凌霄台上并无用武之地呀。”
众仙也纷纷应和,我亦皱眉不得其解,主人轻描淡写道:“人不可貌相。”
飞羽风度翩翩,轻摇折扇,对着美人先施一礼,温柔如水道:“仙子,唐突了,您乃天族第一美人儿,这打打杀杀,怕是有煞风景。”
嫦娥仙子也款款施一礼,轻言细语道:“郎君,莫要小瞧于人。”
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支柳笛,笛声悠扬婉转。
底下仙官起初嘲笑不已,起哄道:“咱们是来观战的,可不是来听你弹琴唱曲的。”
可渐渐地,这些仙官的声音低了下去,嫦娥仙子清渺渺的笛音如勾子一般,勾住了众仙的心神,他们双眼迷蒙,神色各异,那些法力不高的仙家有的疯狂发笑,有的痛苦流涕,仿佛跌入了一个飘然的旧梦难以自拔。
玄帝却面色自若,而我也无甚反应。
飞羽处于音阵中央,所以受着笛音影响颇深,他此刻亦风度全无,神情痛苦,满脸悔恨,身子软倒在凌霄台上,嘴里喃喃道:“我错了,阿流,原谅我。”
听到阿流二字,我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空空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一曲终了,嫦娥仙子不再吹奏柳笛,她幻出一方古琴,十指纤纤,拨动着琴弦,古曲禅意幽远,令闻者皆欲抛弃尘俗羽化登仙。
嫦娥仿若能窥探飞羽心中所想,她慢启朱唇道:“飞羽,你会永远爱我吗?”
飞羽痴痴呆呆道:“爱。”
嫦娥循循善诱道:“那我美吗?”
“美!”
嫦娥的声音如天边传来,断断续续飘忽不定,“那……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飞羽仍旧一副如在梦中的神情,他坚定道:“愿意。”
嫦娥冰冷无情道:“那你便去死吧!”
飞羽神情呆滞,如提线木偶般当真举着佩剑,朝着自个儿脖子抹去。
我正要呼喊飞羽的名字,却见空空猛地咳嗽,仿佛心肺都要咳出来似的,飞羽立刻从梦中惊醒,他收了佩剑,仍是笑意盈盈道:“我可以为仙子而死,只求仙子能记住我的模样。”
话音刚落,一缕透明的纱从鬓边飘落,他瞬移到嫦娥身边。
这薄纱一落,飞羽俊朗的面容瞬间变得鸡皮鹤发,他满脸黑斑,骨头凸出,形如凡间行将就木的老人。
这一幕令嫦娥仙子惊诧不已,飞羽枯瘦如柴的手猛地抓住了嫦娥,嫦娥受惊,来不及反应,就被飞羽抓住拽下了台。
天帝的面色愈加阴沉,不甘不愿道:“第二局,平!”
我终于反应过来,适才嫦娥所吹奏的笛音和所弹奏的琴曲皆能魅惑人心,使闻者陷入往日回忆,或痛苦不能自拔,或沉睡不醒,或为施术者控制做出自残自伤的举动,这跟海上的美人鱼唱魅歌蛊惑人心是同理。
不过,飞羽的情状我却有些好奇,往日见他双目烟波浩渺如隔云光,我本以为他生就一双空濛的雾眼,原来他在眼上蒙了一层透明的纱,这纱与肤色融为一体,令人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