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要与我私奔(58)

更何况,他还嘲讽姑娘没人要。

宋月稚沉吟了一会,没有太过在意,她现在不怎么好奇江虔文如何想的。

这人没伤害过她,顶多是不信她罢了。她们一起长大,她没有埋怨他,换做任何一个人有她这样的朋友都会敬而远之,江虔文还算好的。

说起来,自从离开京都之后,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故土总会温柔拥抱归家的孩子。

“姑娘姑娘!”铃可忽然扯她衣袖,扬起下颚示意不远处,“江公子!”

她一转身就看到他了,那人芝兰玉树,如沐春风。

自从上次聚安楼一别她就心慌了好多天,生怕江泽霖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他,其实艿绣早与她说过,就是暴露也无伤大雅,顶多可能这小子生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但她总怕,说不清的怕,不是因为怕江汶琛‘攀高枝’,而是觉得国公府小姐这个身份太差劲,而宋晚不一样,她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丑陋的一面,一点不想。

她稍有些拘谨的见他,手心微微出了些薄汗。

但他还是同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让宋月稚微微放下了心,看来江泽霖多半没有多说。

见小姑娘慢慢移动到跟前,江汶琛忽然微微蜷起手指。

他尽量自然的直奔主题:“春闱提前了。”

春闱提前?宋月稚一征,之后才道:“这次太子之事京都损失数名高官,想必朝廷缺人,这才提前了日期。”

这事虽然让人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忽然,她杏眼微睁,“公子要提前进京了?”

春闱提前,江汶琛作为要参与的考生,必定也要提前进京准备起来,不能有所耽搁,就是说他许过些日子就要离开溱安。

江汶琛却没有回答,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兔子样式的面具,递到她面前。

他声音平和,却略显波澜,“初五的时候官府举办城北游灯。”

捏着面具的手指边缘微微发白,他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怕小姑娘拒绝。

倒不算作城北,而是靠近城东的一条街,特意为了庆祝溱安此次没有受难,说是这些天已经准备起来,颇为热闹。

所以他这是在邀请她,为他饯行吗?

宋月稚抬手有些难过的接到手里,或许不久后就能再相见,但她总不喜欢离别,在溱安离别。

再说或许这一别,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羁绊,往后再想相见就难了。

她心底涌现出让人脸热的想法,压制后佯装淡定的点首,“好,我会去的。”

那一日前夜,宋月稚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衣服去见他,童夕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别急,先喝口水。”宋月稚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童夕一口闷下,缓了好一会才抬头道:“姑娘,那日被我们放走的刺客,有了些讯息。”

宋月稚倒不算太惊讶,磕了一粒瓜子,看她继续叙说。

“我们的人跟了他半月,他也是警惕一点不肯暴露,之后做了乞丐睡在路边,似乎是实在是冻的受不住了,昨天夜里偷偷摸摸的去见了一个人。”

宋月稚不想听旁的,直言道:“过程就免了,是谁?”

童夕心跳略快,“那人是宣平伯爵府的人,就是老爷曾经的继室一家。”

第52章 面具 我中你的计也行

宣平伯爵府?

宋月稚低眉, 听着玲可絮语,“老爷当时确实是气的休了她,但她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那事, 不被扒皮抽经都是便宜她了, 居然暗藏了那等恶毒的心思?”

这事还得从小姐幼年刚回京城那时候说起,那时候夫人在路上出了事故, 老爷有心照顾小姐, 但那时新朝才建,圣上正值用人之际,再加上老爷正值壮年,发妻正亡又无小妾,瞬息就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金龟婿。

他无婚配, 又生了赫赫之功, 容貌更是英俊。不仅是世家小姐们的念想,也成了圣上有利的筹码。

当时国公爷也是希望有个主母能照顾生了大病的宋月稚, 就应了圣上的圣旨娶了宣平伯爵府的嫡女沈氏。

可他并不知道, 那新夫人前人后是两幅面孔,时不时克扣宋月稚的吃食,又使唤府里的下人轻贱她。

铃可还记得, 那时候也是雪天, 宋月稚一个人溜出了国公府,她骨瘦如柴, 却拖着身子往城外走了两里地,等老爷找到她的时候,小姑娘脸上冻的发紫。

但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冷,只是重复着说——我想回家。

京都不是她的家,自己的父亲也有了新的夫人, 而她的母亲还在溱安长眠。她的思念平静又执拗,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征了神。

之后,国公爷在祠堂独坐了一宿,沉重的大门开启,他发丝附满霜雪,像是老了十岁。

所有人劝他忍下来,这是圣上赐的婚约,宣平伯爵府是圣上制衡世家的关键点,万不能撕破脸。

可任凭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他未曾洗漱径直入宫到了圣上面前,决然深沉的跪在殿前。

圣上知他心意已决,决定后退一步,谁知他说的是——休妻。

休书一封,以最羞辱人的方式弃恶毒之妻。

他甚至说卸下头顶的乌纱帽,不要什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只愿归家永远陪伴亡妻。

哪怕他说的是和离圣上都不会那么暴怒,当即就斥人打了荣国公五十大板,当时他是被人抬回了国公府,整个人近乎血肉模糊。

可偏是经此一闹,沈氏苛待先夫人嫡女的名声传扬在外,宣平伯爵府更是被冠上教女不严,家风不正的名号。

更何况荣国公是个硬骨头,就是被强压也绝不低头。

之后一拖再拖,圣上终于还是拗不过点了头,终于沈氏拿着休书回了娘家。

铃可还记得,那时候沈氏似乎是有些疯疯癫癫的,上了轿子后还探出头来对宋月稚笑。

格外渗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咬着不放。”

确实,距离那事已经过了十余年,当年沈氏那么恨宋月稚都没有出手,过了这么久反而愈发深厚了?

宋月稚沉思了一会,道:“沈氏疯了。”

沈氏回去后便痴痴傻傻没有再嫁,嫁不出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她有个十分宠爱她的哥哥,也就是现在的宣平伯,他不愿意让妹妹在外受人冷眼,向来都是亲自照料。

但宣平伯为人中庸,且宋月稚离京时便听闻他重病缠身,一应事物皆由伯爵世子沈逆把持。

宋月稚也算不得太意外,京都与她有矛盾的人多得是,大多都是小打小闹,唯有她舅母家和伯爵府一家是真仇真恨。

一个是被她扫地出门断绝关系,一个是被她毁了声誉沦为笑柄。

她当时便有几分猜测是伯爵府,只是没证据无法下定论。

铃可有些气,“疯了还有个脑瘫哥哥照顾呢,难兄难妹,倒显得我们是恶人了。”

当年若不是沈氏苛待她们家姑娘,何至于此?

不就是看不起宋月稚母亲的出身,觉得她是个无关紧要的拖油瓶么?

“姑娘,咱们要不要和皇后娘娘说?”

既然抓到了把柄,那就应该赶紧把人惩治了。

可宋月稚却沉默了片刻,接着微微叹息,模糊道:“到了京都再说吧。”

现下也没什么铁证。

她脑里浮现两兄妹的脸,“就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那人若是放手,她便当做没发生过。

沈逆吗?沈逆也有个妹妹,两人是一母同胞。

铃可忽然住嘴,说起来那时候沈家两兄妹还照顾过宋月稚,只不过后来得知了仇恨,成了陌路。

童夕抓住了重点,问:“怎么看?”

初五,城北。

真如江汶琛所说,不过刚开始没多久,城北便是一片繁荣之景,人流不亚于往日清莺坊鼎盛之时,才行几步,童夕就被各处花灯和杂技闹花了眼。

宋月稚走的累了,便歇坐在美人靠上,看池塘夜景和不远处漫天的孔明灯,手指慢慢抚上面具。

她喃喃道:“面具倒是精致。”

身后温润的声音响起,“有与画匠学过。”

宋月稚怔怔抬首,接着慢腾腾的站了起来,他今日也带了面具,是狐狸,只见他微薄的唇微微上扬,形状好看的让人忍不住抬手轻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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