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东风入梦来+番外(99)

楚澜笑笑,忍不住执笔,在纸上轻松挥毫,片刻,抱着艳丽的顾子湛,便跃然于纸上。

画中的顾子湛,眉眼笑开,整个人的气质是温和中透出纯善。眼中神色则与怀中的艳丽一般无二,都是憨憨傻傻、惹人怜爱。楚澜抬手抚上画中人的脸,心中微甜,却也有些惆怅。不过好在,要不了多久,就会见到了。

落笔在画旁,楚澜写下一行小字。

“红衣无需待京城,边塞车马与君逢。

艳丽纯蠢惹人疼,不如我家小阿澄。”

抿嘴轻笑下,楚澜将信细细叠好,又装回小竹筒立,在青鸢脚边系好。青鸢知道自己又要开始奔波,犯起了小性子,脑袋蹭着楚澜的手臂,可怜兮兮的咕噜个不停。

楚澜摸摸它的头,安抚道:“我答应你,这次去了那里后,你就不要用再来回折腾了。我把你留给子湛,你就陪着她,不许再乱跑。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赶过去,与你们相见。”

青鸢嘶鸣一声,翅膀张开抖了抖,脑袋又蹭蹭楚澜,好似在说它记住了一般。

随后,又饮了些清水,吃饱喝足的青鸢便重新背着翅膀,一蹦一跳从窗户出去了。紧接着,翅羽震动的声音传来,又很快,一声鹰唳远远响起,已是飞出百丈之外了。

楚澜将青鸢送走后,便走至床榻边,躺进锦被中。她须得赶紧休息了,因为天明之后,定然又会有事发生。而同时,她也需要抓住这次的机会,促成此行。

*

果然,天亮之后,宫中传来旨意。皇后亲传懿旨,召楚澜进宫。

一进合坤宫,楚澜就见到正在垂泪的皇后。

见到楚澜,皇后也再忍不住,拉着她的手,一迭声的叹气。

“唉,为什么那两父子竟没一个省心的!年轻时候我跟着陛下整日东奔西走,他杀去哪儿,我便跟去哪儿,那些日子,我是日夜担惊,根本不得一夜安眠!如今,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怎么你兄长也不省心起来!前线那么多将军和兵士,有廉老将军已是足够,他又过去凑什么热闹!他自幼不沾军事,又哪里懂什么带兵打仗......”

听皇后说到这里,楚澜轻抚她后背的手顿时停住。皇后也霎时,觉察出自己这话中的不妥来。

挥了挥手,皇后让周围随侍的宫女内侍都退了出去。有这么一出,她心中忧思半分未减,反倒又生出几分烦躁来。百姓都道天家高高在上,只是这高高在上的天家自己,又偏偏被这份尊荣束缚,连寻常母子之间的牵挂都得冠冕堂皇起来。

楚澜自然也体察出皇后情绪的变化。她微微抿唇,略一思索,开口说道:“太子阿兄,此次有廉老将军随扈,娘娘当无需挂怀。况且此次殿下定会得胜归来,到时在朝野之中的声望,也定然会更进一层。明年阿兄便该到不惑之年了,这点于他,也是尤为重要的。”

皇后立刻便明白了楚澜话中含义。又不自觉猛然心惊,许是太子日日养在她膝下,她竟然都差点忽视,太子竟已是这般大了!不,原来她的儿子,竟然,也已到了开始衰老的岁数!四十岁,皇后不禁在心里回忆,当初天顺帝四十岁时,也是身在东宫,正做着太/祖皇帝的太子。

可那时的天顺帝,不光在立国之战中有着赫赫战功,更几次代天子远征西南等边陲,皆是大胜而归。在朝中也是声望极高,僚属众多,于士林之间,因着楚太傅的缘故,也是素有美名。甚至就连在子嗣上,也早已有了顾源这个“好皇孙”。与其父一比,如今的太子顾源,却是差之远矣,甚至不值一提。

所以,这次的代天子亲征,几乎可以看做是他唯一能够给自己增加分量的机会了!毕竟,天顺帝已经老了,留给太子成长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储君太过势弱,于王朝基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澜打量皇后神色,见她已明白过来,心中暗松一口气。随后,她缓缓开口,说道:“于军事上,陛下定会安排妥当,廉老将军也是稳重之人,定不会有差池。只是殿下这身子骨,还是稍有些弱了。”

“从医者的角度看,药石的调理必不可间断,但战阵之上瞬息万变,这一点,还需有人专门操持才好。”

果然,皇后的脸上又染上担忧。

“游儿自幼学医,亦习武多年,愿自荐于殿下马后,亲护殿下平安归来。还请娘娘准许!”

皇后顿时惊呼:“你——”

第七十七章 先入已为主,往事谁人负

但皇后终究是皇后,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 也不是白挨的。所以很快, 皇后便沉下了脸色。

“不行!”

她看着楚澜, 缓缓皱起眉,忽然冷冷一笑,“游儿, 其实你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要与源儿同去北境了吧。方才的那一番话,也是为了能让本宫心软, 故意说得吧!”

“莫不是你们以为,本宫会是那种为了亲子,就会不顾甥女安危,任由你身陷险地之人吗?你可有想过, 若我答应了你, 你母亲泉下有知,也定会怨我厚此薄彼!”

“再者说来, 宫中有那么许多御医, 军中也不乏军医, 派出几名跟随源儿便可, 根本无须你亲自前去涉险。这一点,你定然也是清楚的。那么,你究竟为了什么,非要去那北境不成?”话到这里, 皇后心中也忍不住生疑。原先太子与天顺帝曾为了廉永安之事起争执,事后皇后也有听说,大概知道些缘由。她也更倾向于,顾子湛这事,定有蹊跷。所以,当楚澜表现出为了去那北境不惜欺瞒自己时,皇后便忍不住有些怀疑,楚澜到底知道些什么。

皇后从未对她有过疾言厉色,如今骤然严厉起来,若是换个别人,只怕已慌乱起来。但在楚澜心里,皇后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早就在她的料想中。

于是,她神色未变,只缓缓在皇后面前,跪了下来。

皇后心里虽有不忍,但还是冷哼一声,没叫她起来。

楚澜也不多辩解,只淡淡开口道:“娘娘责罚的对,是我欺瞒了您。”

见皇后没有回答,楚澜便自顾说了下去:“我近日,总梦到阿澈。她言之凿凿,她从不曾做下那些恶事,要我信她,更要我救她......”

皇后忍不住眉心一跳,竟然,当真与此事有关!

*

皇后没有打断,楚澜便继续说道:“想来您当也清楚,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所以这件事,便成了我日日萦绕、夜夜难眠的噩梦。先前我只以为是她自己行差踏错,虽无法接受,但亦束手无策。”

“所幸殿下阿兄,他待阿澈,比我更信任,这点,尤令我惭愧。殿下前几日便告诉我,阿澈并没有背叛他,也并没有欺瞒我。只是,眼下重提这事,还不合时宜。殿下要我稍安勿躁,但我却无法无动于衷。您知道的,那时给阿澈定罪的人,就是大理寺少卿邢康,而如今他人,就在北境!”

“我欲随殿下出征,一来,确实为了方便照看殿下的身子,医术这一点上,除了义许,我自问宫中再无比我强者。二来,邢康这人虽然惯来骑墙两顾,但这种小人亦最惜命,也最善挑拨。若他当真污蔑了阿澈,见到太子与我同行,定然会慌乱,只要他开口生事,便更容易露出破绽。”

“况且,他终归是邢侧妃之父,对外行事也总仗着这层身份,于东宫来说,任由他这般下去,也不是好事。”

随着楚澜的话,皇后也慢慢觉出了这事的重要来。确实,邢康这人她虽然不曾接触过,但出去办个差,最后竟会让天家父子生了嫌隙,皇后对他自然没有甚好印象。加之邢侧妃在她面前虽表现的恭顺,但皇后又哪会不知道,这个女人,在东宫可是跋扈得很,处处都要压苏氏一头,竟是将她自己当做东宫的女主人了。

如此,这邢家,已然成为拖累东宫的绊脚石。这么想来,楚澜为了她夫君的清白与东宫的声望,想要去那北境一探究竟,也算合情合理了。

皇后长叹一声,“唉!”又重新拉过楚澜的手,让她起来坐下,“你这孩子,有了这么重的心事,竟也不同姨母说。你就这么自己放在心里,就不怕闷出病来吗。”又忍不住叹了一声,皇后拍拍楚澜的手背,嘱咐道:“有什么事,都不要压在心里。不要学你阿娘,唉,把事都憋在心里,最终也只是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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