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淮也靠近了,见到此情此景,哑然一惊,低声道:“皇孙怎么这么晚都还没有休息?”
正巧这时候,一老迈的中官端着一盅茶送到皇孙的手边,对皇孙相劝道:“殿下,夜已深沉,该早点安歇了。”他尖细的嗓音不大不小,正好能送到站在门口两人的耳朵里。
皇孙闻言,浅浅打了一个哈欠,摇摇头道:“不行,明天太傅要讲这些课文的。”他的神态看起来十分疲倦,却依然强撑着不愿去睡觉。
吕蒙略一沉思,捻动自己下颌的胡须,左淮见状,试探地询问道:“要不要奴才去劝劝皇孙?”
吕蒙没有发话,抬手制止了他,又瞧了一会,转身离开偏殿。
等身后的左淮赶上他的脚步之后,吕蒙忽然道:“朕怎么从皇孙的身上看到了几分昔日太子的影子?”
左淮闻言,正色道:“皇上是想念太子了。”
等两人越走越远之后,偏殿这边的一双眼睛收回了视线,方才那个相劝皇孙休息的中官撇头,望向皇孙身上依太子生前常穿的衣物模样改制而成的袍子。
驸马嘱咐他们这么做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书阁之中,白墙乌架,焚香渺渺,空灵寂静。
宣城侧头悄悄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人,那人手里拿着一卷书籍,眉头紧皱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她轻咳一声,眼瞧对方没有反应,心思一动,假装无意的挪动裙角,渐渐靠近对方。
正当她来到舒殿合身后,准备从后面偷袭吓她一跳的时候,对方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戳破宣城打算的恶作剧道:“公主,这是父皇的书阁,不能胡作非为。”
被抓了个正着,宣城顿感无趣,腹诽到为什么不能胡作非为?她就算把这里一把火烧了,她父皇也不会责怪她半句。
转过面来,她抢下舒殿合手中的书,胡乱塞到一旁的书架上去,然后踮起脚尖揽上舒殿合的脖颈,整个人就差被挂到舒殿合的身上,道:“本宫很无聊,这些书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也不要看了。”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要驸马陪自己。
也不知道她父皇突然把这人叫到这里做什么,她们等了半天,都没有他腾出空来见她们。
宣城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先一步去后宫的。原本她父皇要见的是舒殿合一个人,但她也想进宫见见皇孙,于是两个人就一起来了。
舒殿合瞥了一眼书阁的门口,半是无奈再次重申道:“这是父皇的书阁,不能胡作非为。”这里的胡作非为,却是与上面的胡作非为有着不同的意味。外头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要是被人撞见两人的亲密之举,实是不雅。
宣城听出两者之间的差别,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眼睛,企图在其中发现一点点羞意:“你在怕什么?”
两人身处的书阁,是她父皇御用的藏书阁。内里藏着无数秘籍真迹,除了她父皇,恐怕其他人也不敢随便进来。
书架间弥漫着宣纸古朴的气味,书阁内仅有她们两人,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气氛骤然暧昧了起来。
宣城抿着唇,情不自禁地想触碰她,于是昂起头越靠她越近。
舒殿合眸光流转,没有闪躲,只是持着镇定,轻声说道:“这里不可以。”
宣城反而问道:“哪里不可以?”贴近的唇瓣在说话间似有似无地触碰,逼着眼前人放下刻板的矜持。
舒殿合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牵拉地稍稍低下头来,与自己贴合在一起。
温柔的触碰,甘甜如斯,不得不叫人醉心其中。
吕蒙处理完政事,想起了被自己唤进宫来的舒殿合,便遣左淮去唤人过来觐见。
左淮先进书阁,看到内里的场景,连忙垂下头退了出来,在门口转身之际,差点撞到不知为何跟过来的吕蒙身上。
吕蒙怒瞪了他一眼,左淮告罪,然后对吕蒙耳语两句告知书阁内正在发生的事情。
吕蒙闻言沉思了一刻,让左淮停在原地,自己双手负背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停更是因为发现后面的情节,写的太混乱和粗糙,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删了十几章六万多字,重新理逻辑,写大纲。后面就没有存稿了,也没有办法日更,只能写一章算一章。
(写文好就好在头发越来越少,秃头
第118章 消除疑心
书架的框框格格里, 两人的绯袍裙袂交叠在一起,摩挲间发出细细的沙沙声。
吕蒙走进来,见到这逾矩的一幕, 双眼立马瞪圆了起来,想喝止两人, 一盘桓却变成了轻咳一声。
似黏在一块的人,顿时分开。
吕蒙这才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瞪着惊慌失措的两人,道:“你们在做什么?!”
宣城面色绯红,支支吾吾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明明只想亲一下对方就松开的, 哪知道她父皇会来的这么巧。
有种小时候偷吃父皇案头蜜枣,然后被父皇抓包当场的窘迫感觉。如果现在地上但凡有道细缝, 她立马削尖了脑袋钻进去。
反观舒殿合就淡定的多, 掀袍跪下, 请罪,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像是不知道反复排练了多少遍。
她平静的表面下,心里也忍不住揣揣着,尴尬不少于宣城。怪她鬼迷心窍了, 竟没有感觉到皇上的靠近。
吕蒙敛眉, 斥责道:“不知羞!”在他眼皮底下都敢这样做, 何况在别处?该教训一下两人, 以免让他们肆无忌惮,更加妄为。
犯错的人,齐齐垂头不敢言。
宣城眼眸虚心地乱动,低声唤道:“父皇…”
吕蒙想骂自己的女儿,又不舍得骂, 转头将矛头对准舒殿合,怒瞪着他,指责道:“特别是你!”
刚才什么情况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舒的手掌老实地放在宣城的腰侧,而他的女儿揽着对方的脖子,都快挂在驸马身上了,由此几乎可以断定是他女儿逼迫稳重的驸马这么做的。
但是,里面绝不可能没有驸马纵容的责任。
“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舒殿合尚不知自己是那被带累的鱼,一口将责任全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吕蒙暂时屏住怒气,冷声道:“舒慎,你跟朕过来。”
舒殿合遵从起身,宣城不乐意她被叫走,拉住舒殿合的袖子,怕她父皇背着她责怪自己的驸马。
舒殿合的身子为之一滞,吕蒙见状,被气地吹胡子瞪眼。
前几天还说宣城长大了,现在又觉得她依然是小孩子,让驸马去和自己议事,活生生像自己要抢她玩具一样。
“一会儿再还给你!”他的语气听是怒喝,更像是对女儿无奈的让步。
宣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舒殿合的袖子。
舒殿合跟随着吕蒙来到御书房中,吕蒙扭头一看到他那张迷惑他女儿的脸就来气,撇开视线,坐到上首的龙椅上去。
左淮紧跟在二人后头进来,为吕蒙奉上了凉茶。舒殿合静立着,等待责罚。
哪知帝王冷静过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既非责骂,也非惩罚,而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道:“朕的宣城也该做母亲了。”
吕蒙拨着茶汤里的碎末,冷漠地斜睨了自己的女婿一眼,相信他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本不该是他一个帝王该说的话,但是宣城幼而失母,哥哥嫂嫂相继离开,旁的姐姐哥哥又不与她亲近,他若不催促,就没有人会去催促了。
舒殿合一愣,旋即作了答复:“儿臣尽力而为。”
还算识相,吕蒙仍是不快地哼了一声。
他被气了一回,也不耐和他兜兜转转了,径直谈起今日唤他进宫来的目的,道:“国师前几日向朕进言,要在宫中修建一座望仙台为朕祈福,朕想把这件事交予你去办,你意下如何?”
兹事体大,还关系着自己能否长生,吕蒙不放心让外人去办,也怕那些古板的大臣们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像上次那样一石激起千层浪,以命劝诫。
依面前人的能力,他相信他能够替自己去应对住那些烦人的下臣,成为他和那些不识趣的臣子之间转圜的一节,所以让他去办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动了动手指,左淮立马拿出一卷图纸来,在舒殿合的面前展开。
图纸上勾勒着望仙台的轮廓和大体,光高度就要建成三十丈,其上还有铜铸人像数尊,台下并引泉水环绕。工程浩大,非一日一夕就能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