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近年来大豫国境之内大灾小难不断,以至于税收不丰,国库日渐空虚。倘若真要修建如此庞大的望仙台,定要消耗千金之巨,小则劳民伤财,大则…”舒殿合查看过图纸之后,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来,想劝谏一二,皇上如今是越来越糊涂了。
吕蒙打断她的话,不容反驳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意已决,一定要建成这座望仙台。”
“可…”舒殿合欲言又止。
“朕知道你聪明,一定能办好这件事的。”吕蒙走下龙椅,带着期望拍了拍舒殿合的肩膀,说完就寻了一个要处理政务的借口,将舒殿合赶了出去。
等舒殿合走后,左淮躬腰走到吕蒙的身侧,低声禀报道:“皇上,内私回话说,前几日公主府已经将公主的元帕送上来了。那还需要遣太医去给驸马检查身体吗?”
吕蒙略皱了皱眉。他清清楚楚宣城初嫁时和驸马不合的事,没有出手管,是因为他了解宣城的脾气,想让稳重的舒慎磨磨宣城的乖戾。
后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果然如他所料到的那般磨合渐恰,舒慎品性温良如玉,端正克实,待宣城内外体贴入微,是不可多得的夫婿良人,故他也算遂了一桩心愿。
但是…
唯一让他起疑心的是,无论两人外在表现的有多亲密,宫内却迟迟未收到宣城的元帕,也就是说两人成婚一年多都没有圆房。
若说之前两人不合的时候,没有圆房还情有可原,可后面还是没有…就让人不由怀疑舒慎是不是有问题。
正常的男子与妻子出入相伴,同床共枕,怎么可能这么长的时间会不去碰自己的妻子?宣城即使不尽温柔乖巧,样貌也不差,并非无盐女。两人又都正当年华,好比干柴之于烈火,舒慎放任娇妻在身侧,会无动于衷?
吕蒙自己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对男子再了解不过,自认为柳下惠之事绝无可能。
“不用了。”他又回想到方才那一幕就来气。
他虽然把女儿嫁了,但是不代表能容忍得了其他男子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的女儿动手动脚,即便是驸马也不行。心里最后一丝对舒慎的怀疑也随之消失殆尽。
等候在御书房门口的宣城,看着舒殿合从殿中走出来,上前搂住她的手臂,悄悄问道:“父皇有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责怪你?”
料不到自己误打误撞竟摆脱了一场嫌疑的舒殿合摇摇头,面上有些显得心不在焉。
宣城见状,也没有问吕蒙和她说了什么,而是征求她的意见道:“我们现在出宫,还是?”
舒殿合道:“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灵均和宜安他们吧。”宣城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在去往后宫的路上,舒殿合一路都在想如何应对吕蒙突发奇想要修建望仙台这件事。
她方才和吕蒙说的话并不是假话,如今国库入不敷出,哪有多余的钱去给皇上修建望仙台,除非去给百姓增加苛税。这两年来,动辄大雪地动,民生本就艰难,倘若再增苛税,百姓走投无路,必起民怨,那到时候就不止望仙台一个麻烦了…
舒殿合和宣城来到后宫里,只见到宜安在偌大的宫殿里一个人孤零零地玩耍,询问过抚养皇孙和皇孙女的嬷嬷,才知道皇孙还在太傅那上课。
“姑姑…姑母!姑父!”宜安发现了两人的到来,发出小孩专属的尖叫声,欢天喜地的朝她们跑过来。
舒殿合刚好回过神来,低下身子张开手臂,正正好接上了宜安。
她将宜安抱了起来,宣城在一旁温柔地摸着宜安细嫩光滑的脸颊,问道:“宜安在做什么呀?”
宜安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回答道:“宜安在玩!”奶声奶气的模样,徒惹人怜爱。
宣城接着问:“那宜安是不是一直都是乖乖的?”
“是!”宜安撅着嘴巴,底气十足地道。
“是吗?”宣城应着宜安的话,却扭头看向宜安的奶妈。
宜安的嬷嬷意会,道:“郡主今天差点背着老奴们偷溜出大殿。”因为不放心皇孙两兄妹的安全,因此这宫殿内的仆人都是宣城亲手挑选的,她父皇知道了之后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她的安排。
小小孩子也有自尊,宜安被戳破了面子,鼓着腮帮子,在舒殿合的怀里别扭着身子道:“嬷嬷胡说,宜安没有。”
这狡辩的语气颇像一个人。
舒殿合闻言为之一笑,将一大一小两个公主摆在一起做对比,眼瞧起来,五官还真有点相似,问道:“公主小时候是不是也像宜安这么调皮?”
宣城白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调侃,关切地问道:“宜安要逃出大殿做什么呀?”担心宜安像她小时候一样,是受不了皇宫的拘束,想看看外面的自由。
这次没让她真逃出去也就罢了,怕就怕日后她再逃一次,要是嬷嬷没有发现,发生危险怎么办?
宜安忽然侧头,吧唧在舒殿合脸上亲了一口,道:“宜安喜欢姑父,想见姑父。”
这充满稚气又语出惊人的言论,让在场的人都先是一愣,然后又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你真是和你姑母一模一样。”舒殿合空出一只手,宠溺地掐掐着宜安小鼻子,眸子里的温柔几乎要滴出水来。
宣城不爽地哼哼唧唧,虽然宜安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但这并不妨碍她吃味,伸手把宜安从舒殿合的怀里抱了过来,一边说着:“我们不理会这人。”一边抱着宜安走进内殿。
作者有话要说: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前面的把胳膊腿儿收一收
第119章 离经叛道
舒殿合望着宣城的背影, 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心思却飘到了吕蒙刚才对她说的话。
“朕的宣城也该做母亲了。”
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她心里涌起了诸多念头。
关于宣城的, 关于自己的,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的, 还有那些很久没有想过问题。
她不是没想过要和宣城坦白一切,然后任由宣城决定自己的生死。
但是层层禁锢,让她怎么敢轻易启齿?
就算侥幸宣城可以接受,两个人日后要怎么相处?她一个人欺骗世人不够,难道还要拉一个人下水吗?
离经叛道…道德礼法...世俗不容...事情被揭发出来之后, 世人看待宣城的目光...终有一日会梦醒...自己在自欺欺人...宣城不会愿意自己的丈夫是个女子的...公主亦有她的责任…她应该有个名副其实的驸马...孩子...
等等,这些想法在她的脑海里萦绕纠缠, 挥之不去, 喝之不散, 说服自己一个问题,又有千千万万个问题滋生出来...似层层枷锁压在她的肩头。
舒殿合阖目平定思绪后, 复又睁眼,内殿内传出孩童的嬉闹声,心头从未愈合过的疤痕在涓涓流血。
说到底即便一个人身负着所有压力, 她还是奢望能够和宣城在一起, 不愿意冒一点风险。如将死之人, 明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在绝望中,又忍不住祈求上苍保佑让自己挨过一天是一天…
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瞥过,她注意到一旁的柱子后面藏着一个小中官,正探头探脑朝这边望过来。被人发现了,小中官连忙把身子缩进了柱子后面, 企图蒙混过去。
“出来。”舒殿合命令道。
小中官闻声迫不得已,唯唯诺诺走了出来,对舒殿合行了一礼:“参见驸马。”
舒殿合将他打量了一番,问道:“藏在那边做什么?”
小中官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左张右望,欲言又止,不敢轻易地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舒殿合见他的目光总是假装无意地往宫殿里瞧去,道:“你是在找公主的?”
小中官一下子被戳破了小心思,怯怯抬眼瞧了舒殿合一眼,搓着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手道:“回驸马的话,奴才正是在找公主的。”
“有什么事吗?”
小中官犹豫了一息,想到德妃娘娘在冷宫中对自己的嘱托,一定要见到公主的亲面,但是驸马在这里,他想要见到公主,必然要先过了驸马这一关,当即对舒殿合跪了下来,坦白道:“德妃娘娘让奴才过来,请公主到冷宫相见一面。”
德妃?八王的母亲?她找宣城难道是为了八王被囚禁的事?
舒殿合正愁没处探知八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机会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