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18)

还没听得酒杯相碰叮当脆响,宋美玉手里的那一杯酒,就整个儿都泼去了宋金玉的裙子上了,她的酒杯倒是在地上清脆一阵响,碎成了六七瓣。

听见这声响,所有人都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宋金玉还没怎么的,那头宋美玉倒是先哭了起来:“都,都是我不好,失手弄脏了二姐姐的裙子。”

宋金玉自然是恼怒的,可怜她那条才上身的石榴红裙。但碍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发作,只闷头去拧了裙子上的酒。

她的姨娘罗氏闻声赶来,忙道:“这不成,二小姐不能拧,还是去换一件的好。”她说着,又招呼了丫头们,“还不快伺候二小姐回去更衣?来人把这碎瓷片收了,免得伤了人。”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

宋金玉也不推脱,起身就招呼了元月晚元月英:“你们跟我一起去呗,帮我挑件更好看的。”

元月晚才要出言讥讽,就被那罗姨娘抢了先,她望了元月晚姐妹笑道:“这就不必劳烦元小姐了吧,既是我们三小姐失手弄脏了二小姐的裙子,就该我们三小姐赔的。还好这裙子先头是一人做了一件的,你们两个身量也差不多,就拿三小姐的补偿了二小姐吧。”

宋美玉也点头,对她的丫鬟说道:“去把我的裙子送去给二姐姐房里。”

元月晚斜眼看了宋金玉,似笑非笑道:“瞧见了没,看你姨娘和妹妹多心疼我,都舍不得我在你家多走一步,哪像你,恨不得要我伺候你。你快自个儿去吧,省得在我跟前碍眼。”

宋金玉狠狠剜了她一眼,这才气哼哼地走了。

宋美玉便也向元月晚笑了笑,就走开了。看她离去的方向,怕也是跟着宋金玉去的。

元月晚和元月英依旧坐着,吃菜喝酒,无动于衷。

直到那一盘桂花糯米香藕被她吃了大半,瓜子也磕了一碟子,依旧不见宋金玉的踪影,甚至连她母亲白夫人都开始觉得奇怪了:“金玉那丫头怎么换个衣裳要这么久?”她环顾四周,“也不见她姨娘和妹妹。”

元月晚正捏了个菱角剥着,一抬头,就看见个仆妇跑进了花厅来,一连声地喊道:“哎呀不好啦,我家姨娘动了胎气,要生啦!”

第17章

一听罗姨娘要生了,众人皆是一惊:“这不才八个月吗?怎么就要生了?”

那仆妇也是欲哭无泪:“奴婢也不知啊,先前还好好的,突然屋里就乱了起来,吵嚷着姨娘见红了。”

花厅上的众人,皆面面相觑。

还是白夫人反应快,她问道:“府里稳婆备下了吗?大夫呢?”

那仆妇赶紧点头:“稳婆一早就请来了,只是大夫还没得。”

白夫人稍稍沉吟,又道:“你赶紧让稳婆过去看看,再叫厨房多烧热水。”说着,她又唤了云绡过来,“你打发人回去,请孙大夫过来,越快越好。”

云绡答应了声,转身就去了。

白夫人布置完这一切,便马不停蹄,要去看望罗姨娘生产。

元月晚元月英原也要跟着去的,然而白夫人道:“产房血腥,你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留在这里吧。”

二人无法,只得留下。

片刻之后,宋府的管家娘子终于得空出来,带着歉意安抚了大家,说是稳婆已在看顾了,叫大家放心。

元月晚元月英见花厅这边已无事,就带了竹心松泉,趁众人不备,悄悄溜去了后院。

途经罗姨娘的院子,她二人站在花荫下,看那边人来人往,乱糟糟的,她母亲白夫人就站在院子里,正与人说着什么,随后竹帘一掀,她就进了屋里。

路径另一头,是姗姗来迟的越州太守宋大人,不同于其他人脸上的紧张担忧,宋太守脸上既忧又怒。他没进罗姨娘的院子,只抓了个人问了两句,转身就又走了。走时的步伐比来时的还要快,仿佛背后有催命鬼在赶他似的。

见此,元月晚无声叹了口气,对元月英说道:“行了,这里没咱们什么事了,走吧,回家去。”

元月英点了点头,几人悄然而去。

太守大人的一场生辰宴,终是落幕。

第二天一早,便从宋府传来了消息,破晓时分,那罗姨娘终于产下了一子,只不过耗时太久,母子二人具是虚弱,全凭参汤和孙大夫的扎针吊着一口气。听下人传说,便是能活下来,怕也是身子不济,终身离不了汤药了。

木兰一边替元月晚梳头,一边絮絮叨叨地,将自己听来的这些有的没的,都一一说给她听。

竹心捧了园子里才摘来的新鲜花束进来,对上镜子里元月晚的视线,她轻轻摇头,送了一朵粉蔷薇过来,同时笑话木兰道:“梳个头,话也那么多,什么听来的都敢讲。”

被木兰挤兑:“这有什么?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她说着又叹气,“可怜宋大人好容易得了一子,结果又是这样。”

元月晚笑着问她:“宋大人有什么可怜的?生孩子折腾掉半条命的又不是他,襁褓中就要吃药的也不是他,你倒说说看,他有什么好可怜的?”

“这……”木兰一时语塞。

元月晚拿了那朵蔷薇,在发间寻找着合适的地方插戴:“他们家谁都能说自己可怜,就唯独他宋大人,没什么好可怜的。”

这之后一连三日,晴天大好,元月晚却也未曾踏出过竹里馆一步。倒不是病了,她忙着收拾行装,要赶在五月初五端午节前,去她外祖母家过节。

三日后,宋金玉来了。一进竹里馆,她就看见那晒了一院子的书,要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这是哪个要读书考科举的学子的屋子呢。

而这位“学子”,眼下正盖了本册子在脸上,人躺在了摇椅上,正悠闲打着瞌睡呢。

宋金玉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探头一看那册子上印着的字,分明是外头正流行的话本子。

“小样儿你也不怕给你娘瞧见了,又要骂你整天看闲书了。”宋金玉一把掀开了话本子,冲她喊道。

元月晚连睁眼看她都懒得,自己翻了个身,背对了她,说:“我娘这会子才顾不上骂我呢。”

宋金玉呵呵笑着,挤着她也要在摇椅上坐下来。

“大热天的你还要挤着坐,你是狗吗老粘人?”元月晚被她挤得不行,只好坐了起来,转头对她怒道。

“你才是狗呢。”看她坐了起来,宋金玉干脆自己躺了下去,脚尖一点地面,摇椅便晃悠了起来。

元月晚见她赖皮得很,这会子鸠占鹊巢,也是得心应手。她一生气,就从宋金玉手里抢回了自己的话本子,仔仔细细捋平。

“听说,你家最近接连喜事,你那三妹妹,许给罗姨娘亲姐的继子了?”元月晚捏了捏话本子的边角,似是不经意提起。

宋金玉学了元月晚先前的样子,闭目养神,脚尖依旧颠颠的。

“是啊,”她懒洋洋地答道,“谁知道他二人什么时候就看对了眼,郎有情,妾有意,你来我往还写了那么些书信,还在我父亲的寿宴上把持不住,两人干柴烈火却被罗姨娘撞个正着,这样的美事,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啊,我父亲还能不成全吗?”

哗啦啦一声响,是院子里觅完食的一只仙鹤,扑腾着翅膀。

元月晚看了阵仙鹤,又回头看了还躺着的宋金玉,她压低了声音,问:“你父亲,怕是气白了头吧。”

宋金玉睁开了眼,她蓦然冷笑:“那倒不至于。”

她那受一方百姓爱戴的父亲大人,在得了后院的消息后,还能没事人一样,跟着众人把酒言欢,听人人都祝贺他,这次一定得个大胖小子,宋家后继有人啦,等等诸如此类的吉祥话。

还是都督元大人提醒他该回去看看,他这才起身,跟众人致歉,又叫管家关照好诸位大人,这才不紧不慢,往罗姨娘的院子踱去。

踱步的路上,早有宋金玉安排好的人,装作不经意,躲在花障后闲话,道是罗姨娘撞破了三小姐与外人的丑事,这才气得要临产。

但宋大人不愧是宋大人,听了这样的消息,他竟还能沉得住气,先去问了几句罗姨娘的情况,这才去责问自己的女儿。

宋金玉就守在了宋美玉的房门口,看见她父亲来,她满脸的惊恐,直摇头说:“爹爹,你不能进去,里面那个样子,实在是见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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