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17)

“姐姐你也真是的,拿这种话来打趣她。”

“我怎么是打趣她呢?”那罗姨母说着,顿了顿,方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府上是有一个选秀的名额不是?”

“是啊。”

“说是要送嫡女进京?”

“没错啊。”

“这不就容易了?”那罗姨母冷冷一笑,“只说了是选送嫡女进京选秀,咱们美玉,不也是记在了那元氏的名下?对外,也能说是嫡女啊。”

“这……”

“姨母您的意思是……”

“只要你那姐姐进不了京,这名额,可不就落到外甥女你的头上了?”

第16章

宋金玉一阵风似的,冲回了她的屋子里。元月晚元月英紧随其后,生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大哭大闹,甚至要折磨自己。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们想多了。

宋金玉一进屋子,就拐进了书房,直冲了墙上挂着的那柄宝剑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去?”元月晚拦住了要再度出去的宋金玉。

宋金玉咬牙切齿,满脸的不甘:“我要去杀了她们!”她握紧手中的宝剑。

“你冷静点!”元月晚手上使力,按住了她。

“小姐……”宝儿和竹心松泉都站在了门口处,看着气得面色铁青的宋金玉,她们都不敢进来。

元月晚回头,冲她们说道:“把门关上,叮嘱院子里的人,谁也不能将方才的情形,透露一个字出去。”

宝儿赶紧答应了,和竹心一人一边,带上了门。

“你干什么?你让我去!”宋金玉犹自挣扎。

“我今天要让你出了这个门,那才真的是罪孽大了。”元月晚仗着自己手头力气大,给她按得死死的。

宋金玉目眦尽裂:“你方才也听到了,她们都说的些什么话,叫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你也得给我咽!”元月晚按着她的手,又使了些劲。“你给我听好了,就算你现在过去,她们也不会承认,自己有说过那些话,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会打草惊蛇,日后麻烦更大。何况你还提着剑,到时候她们反咬一口,说你平白无故就要伤人,你又该如何争辩?她们的话没影子,你手里的剑,可却是实打实的。”

她这一番话,直说得宋金玉垂下了头去。手中宝剑也咚的一声,戳到了地上。

“可是,可是……”

元月晚看得清楚,有一两滴晶莹的泪珠,相继掉落灰色的地砖上,摔开几瓣。

“难道我就要这么忍着吗?”宋金玉终于忍不住哽咽。

元月晚冷了眼:“当然不。不仅不忍,咱们还要连本带利地,全都还给她们。”

“什么意思?”宋金玉抬起头来,满目疑惑,“怎么还?”

元月晚看了她,微微一笑:“如今咱们占着一点优势,那就是她们还不晓得,咱们已经知道了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她示意宋金玉附耳过来。

马车进小随园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夜游归来的陈烺等人。和元月晚元月英比起来,他们却是很快乐的样子,有说有笑,身骑白马,潇洒如谪仙。

元月晚从马车上下来,看见陈烺也翻身下了马,走到她面前,他抬手,递给她一只纸包:“这是你们越州城里最有名的陈记樱桃煎,你尝尝。算是,”他顿了顿,方道,“算是谢礼吧。”

元月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谢礼,大概是指那一晚,她在湖边劝慰他。

想到这,她也就没跟他客气,接过了那包樱桃煎,反手又交给了竹心。

可能是她脸上阴郁之色太过明显,陈烺忍不住问道:“你不开心?今天的宴席,遇着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

元月晚看向他身后,陈炼和林长风都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了门上小厮,由小厮牵马去马厩。而后他们也没等陈烺,两人说说笑笑,就径自走了。

她看了眼竹心。竹心会意,退开几步远,落到后面。至于元月英,她只催促着竹心赶紧打开那包樱桃煎,压根没注意他们这边。

元月晚这才迈步往前走,却是半晌无语。陈烺走在她身侧,不紧不慢,始终保持着平行的距离。

“那天晚上,我说得不对。”良久,元月晚方开口道。

陈烺侧头看了她,并不言语,只等她下一句。

“那天我说,这世上就是有很坏的人,我说得不对。至少,不全对。”她轻轻地笑,“还有一种人,他们不是很坏,是特别坏,完全坏,坏到了骨头里。”

陈烺并不知,她究竟为何而出此言论,但是他清楚,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元月晚突然站定,她转身看向了陈烺,身高的缘故,她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对那样的人,如果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会跟他们一样,被认为是坏人吗?”

陈烺稍稍垂下视线,他想了想,说:“你不是坏人。”

元月晚就笑了:“我可能会变成坏人。”

他又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你不会。”

元月晚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逝,末了,她敛了敛衣裙,屈膝福了福,再起身,转身离去。

竹心抱了那还剩下一半的樱桃煎,小跑着追了上去。

陈烺目送她们主仆二人消失在了假山拐角处,自己抬头望了会阴阴的天,方才转身往回走。

回去竹里馆,夜已经深了。元月晚拆了头上簪环,松了发髻,又换了家常衣裳,就见竹心端了只白瓷小圆碟进来,上面堆着透亮的紫红樱桃煎。

“小姐,尝一尝?”竹心说道。

“小姐,我先替你尝一下吧。”木兰抱了元月晚才换下的衣裳,笑嘻嘻地说着,就伸手捏了个,丢进了嘴里。

“真是越发没规矩了。”竹心笑着,照了她的胳膊就拍了一巴掌,“给妈妈们知道了,看不打你?”

木兰笑眯了眼:“唔,甜,小姐快吃吧。”说着就抱了衣裳,一闪身出去了。

“瞧给她能耐的。”竹心笑骂。

元月晚自镜前转身,她抬手拈了颗樱桃煎,细细看了一回后,才咬上一口,嗯,是熟悉的甜软。

“小姐,”因见房内再无他人,竹心忧心道,“宋二小姐的那桩事,你真的要做吗?回头若是给夫人和老爷知道了,怕是……”

“我必须得做。”元月晚口中香甜,心里却是比孙大夫开的药还要苦,她看了竹心,也笑得苦涩,“竹心,我一定要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巧娘我都能帮一把,更何况,金玉还是我在这越州城里最好的朋友了,我一定要帮她这次。”

竹心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抚着她:“好好好,咱们帮。”

十日后,是越州城太守宋大人的寿辰,阖州上下,但凡有点头脸的,无不备了礼,上门去庆贺。

元府与宋府向来交好,自然,也就少不了他们家这一份。

宋家在前厅宴请男宾,女客就被招呼去了后院花厅上。时值初夏,算不上十分炎热,四周绿意葱葱,还显阴凉。

元月晚元月英和宋金玉坐在了一块,三人神色如常,一见面便取笑对方的衣裳首饰,看不出一丝异样。

酒过三巡,女眷们便三三两两地,离了席相互敬酒说笑。宋金玉正同元月晚元月英说昨晚的梦呢,转头就看她那妹妹宋美玉过来了。

“元家姐姐和我二姐姐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宋美玉笑问。

宋金玉收了脸上笑意,淡淡道:“没什么,随便说笑而已,不值一提。”

宋美玉也心知肚明,她这个二姐姐素来与自己不和,这要是在往常,她二人也是你不理我,我也不搭理你,今日倒是奇了怪,她得了宋金玉的冷脸,非但没掉头就走,正相反,她举了手里的酒杯,向宋金玉笑道:“二姐姐,今儿是爹爹的好日子,咱们也喝上一杯,算是为爹爹祈福了。”

宋金玉冷笑:“从没听说过喝酒能祈福的。”

当了元月晚的面,饶是宋美玉如何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被她宋金玉这般讥讽,这时候也难免要脸红。

“我,我原就是个嘴笨的,不会说话,二姐姐别笑话我才是。”宋美玉嗫嚅着,举着酒杯的手,却从未放下过。

“罢了,你也说了,今日是爹爹的好日子,咱们只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今儿也要开开心心的。”宋金玉说着,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就与宋美玉的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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