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敏锐,确实如此。”
“水利施工是长期工作,前期多做准备总是好的,慢慢来。”江自然道。
柳成荫闻言愣了愣,随即笑笑,“确实如此。”随即他又赞道,“每次和江姑娘谈话总是有收获。”
江姑娘看着就是一个平平常常有些喜欢看书的姑娘,但是若是聊起来,柳成荫却觉得江姑娘懂的东西很多,不管是巧合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她总能三言两语便解决他的一些困惑。
不知是不是江自然眼光毒辣,水利施工已经展开,但是却碰到诸多问题,他确实有些急躁了。江自然一句慢慢来,倒是提点了他。前期的基础不稳,水利施工即便是到了最后恐怕也不能长时间使用,利于后世。
若是这样,还不如不建,他不想任何一个不合格品或半成品从他手中诞生。前期必须得慢慢来,急躁不得。
江自然摆摆手,笑说,“误打误撞罢了,柳公子谬赞了。”
“不会。”柳成荫又道,“江姑娘今晚可有空,不如一起去吃个饭?正巧我有一些算学的问题想问问你。”
江自然了然,恐怕是水利施工中遇到的一些需要借助算学理论解决的问题,能在这些利于百姓的工程中发挥一点作用是她的荣幸。她点点头说好。
在书店待了一下午,两人一道走出来。柳成荫问道,“江姑娘可有喜欢的酒楼?”
江自然随手一指附近的食铺,“我吃饭随意的很,这些店家就行。”
柳成荫看着颇有些破落的店家,“这……”
江自然手一挥,拍了拍柳成荫的肩,率先一步向店家走去,“走吧。”
她已经确定柳成荫应该是官府内参与水利施工的人员,或许还是负责整体的那一类人,通过这些天在书店的相处,不难发现柳成荫是个极其认真的人,对待这次的水利施工很是严肃和注重。
兴修水利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百姓的方便,江自然十分敬佩这样的人。况且修水利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许多时候,皇帝那边拨过来一笔兴修水利的钱,上面的官员一层一层吞掉一部分拨款是常有的事,负责水利差事的人搞不好还要自己倒贴一些。
江自然这么些天见柳成荫的衣着虽然看上去料子不错,可是从来都是一个款式,想必也是只有这一件拿得出手的衣物。柳成荫这样,她实在昧不下良心把人带到酒楼宰一顿。街边就成,分量大还实惠。
不知道江自然想到了什么的柳成荫:我说我只是懒得挑每天穿什么款式,所以件件衣服都是这样式儿的你相信吗?
总之两个人走进了街边的小食馆,在靠窗的长条木椅上落了座。
两个人边等饭边讨论着柳成荫提出的问题,江自然如果不是要回京城都想着干脆留下来参与参与柳成荫在做的水利工程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到了九月她还是要回去的,这些天她要忙的事情也多,书院的授课,给学生的小册子整理,还有江河坊的事情,确实分心乏术,没办法再多加一个水利工程。
柳成荫理解,也不强求,能逮到一点时间让江自然和他讨论讨论已经不错了,他能察觉到,江自然在算学这一方面的造诣之深,可以这么说,除了几位已经人过中年的算学泰斗,江自然是他见过算学能力最强的人。
饭菜上桌之后,两个人都不再谈论。食不言寝不语虽不必严格遵守,但是倒也不必在吃饭的时候还侃侃而谈。
柳成荫倒是没想到小食馆的饭也并不是多难吃。
柳成荫将江自然送回家,记下了她的地址,末了问道,“江姑娘,你若还在青城,若是我遇到算学问题在书店寻不到你,能否来你家寻你?”
这是要让她发挥最后一丝光和热吗?还挺会见缝插针地用人。江自然笑笑,也不拒绝,点头道,“好,柳公子尽管过来。”
看着柳成荫的笑容,江自然想,恐怕他对于水利的热爱一点不比她对算学少。
都是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只要于百姓而言无害,便可放手去做。何况像是水利这样有益于百姓的事?
她定当尽量提供帮助。
第14章 宋白
初七这天,江自然去了一趟青山,今日上午有她两堂算学课,她注意了一番李信,倒是没有平日嚣张了,想必戒判堂老堂主给的处罚够让他烦恼的。学籍上背上污点对于以后参加国考甚至进入官场都会有些障碍,但她可不会为林信觉得可惜。
林信这样仗势欺人的人,能让他进不了官场才是最好的,否则日后进了官场,恐怕本事小了是个多事的蛀虫,本事大了便是一国之患。
江自然想着问一问易长平宋白的想法,是以这天下课之后没有下山,而是把易长平叫到没人的地方。
“江先生,不知您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江自然不打算绕弯子,直言道,“那天你和我提过的退学的朋友,就是宋白吧?”
易长平有些惊讶江自然竟这么敏锐,闻言也不隐瞒,他知道江自然没有什么恶意,“正是。”
“宋白怎么说?”
这是问他宋白对于重新入学的态度,易长平明白后说道,“他目前不想重新入学。”
默了默,江自然也没有太惊讶与这个答案,若是宋白想入学,恐怕易长平早就与她说了。
“和我说说宋白当年退学的事情吧。”
江自然随便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坐上去,拍了拍旁边的石头,示意易长平过来坐。
易长平看着这位年轻女先生的率性随意,心中放松了许多,走过去坐下。他对这位江先生向来尊敬,前天江先生又帮了他,可以说,他已经将江先生视为了可以信得过的人。于是他未加隐瞒,将当年他所知道的事情统统道来。
“这件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江先生并不知道,小白有个哥哥。”
这句话一出口,江自然就有些惊了,她确实不知道。这些天她和宋家接触也不少,但她却一只以为宋白是家中独子。无他,那位哥哥,她从未听人提起,更遑论见过了。这位哥哥又是什么情况?
江自然收敛神色,认真听易长平往下说。
“小白和他大哥感情很好,但是,小白十岁那年,宋大哥离家出走了,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宋大哥离家,和宋伯有些关系,宋伯痴迷医术,对于宋大哥的要求也很严格苛刻,宋大哥也许是受不了这样的高压吧。”
“宋大哥还在宋家的时候,宋伯将把医术发扬光大的希望寄托在宋大哥身上,那时候小白就去书院读书,宋伯并不干涉他。小白读书很厉害,书院里的先生都很喜欢他。宋大哥离开的前几年还好,宋伯也没对小白说过什么。”
“但到小白十四岁的时候,宋伯可能是意识到宋大哥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一声不响地给小白办理退学。其实小白那时候和我说过想回医馆帮宋伯的,宋伯不和小白说一声就这么做可能刺激到小白了,小白和宋伯大吵一架,之后就是现在的局面了,小白留在医馆,但是和宋伯之间关系却不太好。”
江自然皱了皱眉,易长平只言片语描述陈年往事,但有些事情可能在当事人看来不是这么容易过去的。
宋父究竟是怎样做才让宋白大哥这么决然离家出走?宋白大哥离家出走宋白怎么想?宋白这么乖的性子当时得是什么感受才会和和宋父大吵一架的?
江自然叹了口气,“这些年宋白大哥怎么样,宋家可有派人寻过?”
“宋伯不让人去寻,宋伯母和小白倒是寻过,不过都没什么结果。宋大哥离家的时候十七岁,到现在已经七年了,还未曾有一点消息。”
江自然点头,答案在意料之中,只是听到之后还是不免唏嘘,她不曾想宋白家还发生过这等事。其实寻人哪里能这么好寻,便是京城中好几年前某位高官家的小女儿元宵夜游玩走丢不也到现在也没有寻着。只是能不能寻得着,和去寻不寻终究还是不一样。
但寻人的忙她也帮不上太多,想了想,江自然对易长平道,“无论如何,我这几日在青山书院为宋白重新置办一份学籍,先在这里放着,等宋白何时想入学了直接过来青山书院便可。”
宋白的学籍早在当年宋父从学堂替他退学的时候就已经被销毁,青山书院的老师有直接推荐学生的名额,江自然好歹也是走正规程序被青山书院聘请进来的老师,即便她只在青山书院待了两个多月,但推荐一位学生入学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