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人不归(3)

好不容易忍住没笑,姚幼窈依旧直挺腰背,道:“方书敏性格很内敛孤拐,都没见她和谁一起走动过,可能跟她家庭有关吧,我所知道的也不多。她爸爸吃喝嫖赌抽大烟,想来也不会管她。好几次见她,手上脸上都是一块一块青紫青紫的,据说是她不想把自己辛苦做工攒的学费书费给她爸爸去赌博,被打的。而她妈妈据说是被她爸爸卖掉的,也有说是自己受不了跑了的。总之我是没见过。”

说完,姚幼窈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我是真不讨厌她,像她这样生活那么苦,成绩还那么出色的,我还真的佩服她的。只是她不喜欢我,她对我说过,像我这种躺钱上,喝金水的千金大小姐就适合花钱出国念个什么耶斯坦福的大学,再回来喝酒跳舞嫁人混日子。那次我就很生气啊,我爸爸初来上海的时候,兜里就一块钱,也是白手起家创的家业。当然,还有我外祖家的人际助力。”姚幼窈心虚了一下,轻咳了一声,继续道:“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理解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一个连生活下去都不容易的人,努力苦读,期待改变命运,但旁边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依旧锦衣玉食,前程无忧的富家女,心里不是滋味很正常。所以那次吵了一架,事后其实也不恨她,只是见了面翻个白眼……她先翻的,我是不能下面子才翻回去的。”顾澜之记着笔记,心道:“不学无术?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至于那个过从甚密的男人,不清楚。所以啊,传我仗势欺人,逼死同学,我才气得不行的。”姚幼窈气呼呼的又抿了一口牛乳。姚幼窈纤瘦,但脸看着偏圆。顾澜之只觉得姚幼窈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自己表哥养的小仓鼠,想笑,但是不能失了气度,死死憋着一口气。

“我想她妈妈和那个男人是一定要找到的,有些事情,可能只有他们知晓。”姚幼窈说的认真,顾澜之也默认似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都说了,轮到你了。”姚幼窈放下牛乳,看向一会儿时间表情几变的顾澜之,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日前,也就是3号的凌晨时分,方书敏被一条围巾勒死。昨日,也就是5号,被一位寻狗的助教发现。”顾澜之不想让姚幼窈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听这些骇人的事,不欲多说,所以言简意赅。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道:“那个男人还在查,不过至今毫无线索,杳无音讯。”就像不存在过,或者是已经不存在了。

“我刚刚看了,周围没有任何痕迹,方圆一周都没有。一个要被勒死的人,不可能没有挣扎的,就算是是凶手将她勒死后弄进草坪里,没有脚印什么的也说不过去吧。”姚幼窈放下杯子,看向顾澜之,道:“对了,你刚刚放了什么进证物袋?”

顾澜之一愣,没想到她当时注意力集中在犯案现场还是注意到了自己放东西进物证袋。片刻后,顾澜之还是拿出了棕纸的证物袋,边拿边道:“应该是翡翠手镯在挣扎中被碰掉摔碎后的碎片。明天白天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碎片。”这是顾澜之疑惑又觉得可能是条明路的线索。

边将碎片给姚幼窈,边道:“对这个镯子碎块,疑点有二:一,这个碎块质地一般,镯子价钱应该是不贵的,但是对方书敏来说,也不便宜,而且以她的性格有这些钱也绝不会用来买镯子。所以,我想最起码,这个镯子的原主不是她,或者说,这个镯子是凶手的;二,方书敏死的地方是一片泥土地,就算没下过雨,一个玉镯子掉在地上,也不会碎,何况最近天气又下雨又阴湿。所以,我想,要么方书敏死在别地,死后被转移过去,要么是另有原因。”

说罢,顾澜之见姚幼窈戴着自己借她的皮手套,正细细瞅着碎块。

姚幼窈手指捻着碎块,手腕戴着一只温润无比,质地上佳的羊脂玉镯子。姚幼窈肤白,纤纤玉指配上羊脂玉镯,有种跟她性格截然不同的温婉气质,很是好看。顾澜之有一瞬间愣神,顿了顿,才道:“你我都不清楚这种质地的玉镯价位,明日我去问问,也可以推测,哪些人能买这种玉镯。与凶手,与方书敏,或与他们相关联的人物都能更好的推测一番了。”

“我家佣人有戴差不多的,我今晚回去就可以问问。明日九点这里会面吧,我问道什么与你说说。至于调查方向,一个普通玉镯的来源实在太广,目前我倾向于两条线,一者从她身边女性查,一者还是要继续查那个男人。”姚幼窈还了碎块和手套,不忘感叹一声:“警局真是好效率,三天了,一直没个线索,还得你大晚上去找一趟才找到这么明晃晃的线索。”

顾澜之虽然也对那群踹一脚挪半步,不揣躺死尸的手下很无奈。但是,自己毕竟身为侦缉队队长兼督察长,还是得挽回点面子,有些没底气道:“白色镯子,白天不好找。晚上手电一照,反光,才好找。我底下人都去找那个男人了,心不能二用嘛。”

“顾探长着实不容易。”姚幼窈这话是真心的,她看着顾澜之都替他累得慌,“顾少爷亲自当差,他们还能惫懒不做事,别人可想而知啊。”

“都是老油条了。整个警局从上到下,都是当我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顾澜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后,道:“罢了,姚小姐是不用在意这些的。送姚小姐来的那位司机先生应该是专候姚小姐的吧?”

姚幼窈摇铃唤来侍者准备结账,并道:“是的,那是我家的司机,今日专程送我。”

待听见敲门声,姚幼窈突然想起什么,道:“顾少爷,要不您今日先垫着,等明日,我一并请回来?”

顾澜之一愣,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姚幼窈。若说姚大小姐会没钱,那他就能当街去乞讨了。

似乎是看出了顾澜之心里想的,姚幼窈不好意思道:“这不是今日在车上,我爸爸发现我装晕整您吗,气得不行,当场就断了我的零花钱。您说,这种级别的咖啡厅,要是我赊账了,那以后传出去。我在圈子里不就成笑柄了。嗯……如果得知您也在旁边,可能一起成笑柄。”

“那你还明天一并请回来。明日姚董事长就能给你零花钱了?”顾澜之憋着一股气,只能唤进侍者自掏腰包。本来看姚幼窈似乎是有些能耐在身上,也没有开始自己想的那般无理取闹,对她的印象已经转好了。万万没想到,在最后给了他一绊子。就算没花多少钱,但是被绊了一跤的感觉不好受啊。突然觉得,比起姚幼窈,自己手底下那帮油条子还是不错的。

顾澜之付完后起身就走,姚幼窈跟在后头,道:“明日我爸爸确实不会给我钱,但是今晚哥哥们回来,他们会偷偷给我钱花的。”

顾澜之感到一丝丝悲怆。自己明明没犯错,跪着被老头子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差点起不来。人家明明犯了错的,偏偏不痛不痒,什么事都没有。

“你哥哥们可真疼你。”顾澜之皮笑肉不笑。姚幼窈听完,笑嘻嘻道:“是啊,我是哥哥们带大的。从小他们就跟我说,如果以后谁敢欺负我,他们轮流去揍,替我出气。”

谁敢欺负你啊!你不去招惹旁人就不错了。顾澜之无话可说。

顾澜之站在门口,等姚幼窈上了姚家的车。确认她安全离开后,忍不住望了一眼夜色浓郁的天,这个世界真黑暗。

☆、第 3 章

姚公馆前,姚幼窈边关车门,边细声对司机林忠道:“林叔辛苦了,晚上早些休息。”

“小姐客气了。对了,小姐,老爷说他今晚和三少爷应酬,就不回来了。所以专门让我知会您一声,您上次喜欢的镜台已经给您换上了,还有那条披肩,也放您衣柜里了。”

“果然又不回来了。”姚幼窈心道。几分失落,几分习以为常,点了点头,便进了屋。

“越大越管不住,这么晚了。”二哥姚幼瑄坐在沙发上,拿着报,看向自家的小妹妹。姚幼窈看了眼桌上的西洋钟,短针在九和十间,姚幼窈自觉不算晚,但是这话绝不能说出口,不然又得被唠叨半晌。

“大哥都去陪大嫂和侄子侄女了,二哥怎么不去陪二嫂啊,二嫂还怀着呢。”姚幼窈脱下外衣,交给佣人,坐到姚幼瑄旁。

姚幼瑄放下报纸,道:“这大晚上的,总得等你先回家啊。你大嫂病了,大哥在屋里陪她呢。你二嫂胎象很稳,睡着呢。倒是你,大晚上的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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